从沿江离开后,唐北其实收敛了许多,他早年酗酒抽烟,除了吸毒什么都干了。
但这点毛病不好戒,虽然尽可能的克制却也无济于事,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次,会把自己喝到酒精中毒。
唐北性子急、脾气犟,谁说他一个不是他就跟谁打,天天在外面惹事生非,唐楠忙完外面忙家里,那会儿真是昏天黑地。
好在后来吴浩救他于水火之中,把这人送到石镇去。
本来和唐北的联系差那么一丁点就磨断了,结果医院某天突然打来电话,告诉唐楠说,唐北在家里先是呕吐,紧接着发烧、乏力,又因为他身体实在太差直接晕倒,被邻居叫了救护车,现在正做着检查。
等他赶到的时候,女医生拿着检查单,用十分温和平静的嗓音说:
“他目前是早期肝癌,还有治愈的可能性,我这边建议家属可以着手准备住院了。”
从晕倒开始,他就已经在做唐北得癌症的心理准备,被医生下了决断书后才发现自己压根不是紧张与难过,反倒松口气,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可是……”
按理说,唐楠并不想治他,可碍于情面,还是要装出一副纠结又为难的样子回答:
“我主要看他自己的意愿,这个事情,我说的不算。”
抢救醒了交完钱之后,医生示意唐楠尽可能委婉的提点一下唐北,早期还有的救,再拖下去那就是必死无疑。
表面答应的可好了,等女医生转头一走,他就带着人坐在外面的家属等候区,尽可能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低眉顺眼的开口道:
“医生说你得了肝癌,快死了。”
就这一句话,直接把唐北激怒,首先他觉得自己身体硬朗,不会得任何的病,其次,这个男人认为是唐楠在诅咒自己。
他怒火攻心,忘了他们在医院,也忘了这附近来来往往的有那么多人和医生护士。
于是唐北暴躁的站起身,先是一通乱骂,随后抬手,用尽全力的把唐楠给自己买的矿泉水砸到他头上。
其实唐楠可以躲开,可以反抗,但是他知道有很多人都在往这边看,包括那个女医生也正好走出门来。
所以他没有。
而是选择抬起左手护着脸,任由那瓶水在自己身上砸开,随后被淋了一头水,顺着头发和脸颊滴滴答答的淌到身上,还被塑料瓶盖划破了嘴角,血也混着流。
反应快的医生护士立马上前制止,女医生也吓了一跳,把唐楠带进去处理伤口,还皱着眉头询问:
“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没什么,”
唐楠精准地把握时机,一脸平淡地摇着头,像是感觉不出伤口的疼痛,声音也显得十分无所谓:
“他经常这样,我都习惯了。”
都是真话,不过使用的时机有变。
女医生的手顿了顿,她看着面前年龄不大的小孩,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所以没有继续说什么,也没有强制要求唐北住院,或者阻拦他们回家。
临走之前,唐楠充满感激的朝她鞠了一躬,嘴里念叨着谢谢。
收获女医生像看儿子那样慈爱的眼神。
日子一天天过去,唐北还像平常一样生活着,仿佛这个肝癌并没对他造成多大影响,这就导致唐楠也渐渐忘了这个事情。
只有送钱的时候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身影,才会想起来这人疾病缠身。
好景不长,就他和林皎月坐在车里的时候,那通电话是唐北打来的,他声音变了虚弱无比,也没什么底气,但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你在哪儿呢?”
“开车,”
原本被打断了好事就烦,听见这声唐楠更是没有好脾气,张口就想骂人,但林皎月在驾驶座,他就压了下去,咬着后槽牙问:
“给我打电话是什么事啊?”
“叫救护车,”唐北没有理他,只是说自己的要求,喘气声很大,听上去十分艰辛“叫救护车来接我。”
“为什么?”唐楠挑起眉毛,大概率猜到了发生的事情,但还是有些不依不饶,小声念叨着“你自己叫啊,能给我打电话不能给别人打?”
“不知道地址,”
唐北听起来已经快晕过去了,但还是理直气壮,强撑的一口气也要说完:
“没有钱付给120。”
哪怕是再不想,这个时候唐楠还是选择妥协,他挂掉电话,推了和林皎月的吃饭约会计划,在公交车站拨通120,自己则直接往中央医院去了。
仍然有些过于巧妙,几年过去,接手唐北的依旧是那名女医生,她看起来还记得唐楠,甚至有空和他打个招呼。
“杨医生,你还记得我啊?”
突然被人叫住喊了你好,他有些震惊,情绪完全平静,没有正常人得知自己亲爹快死了的时候,那股悲伤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