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距离她家,正常走路十分钟,付姿走了二十分钟,到诊所脸色煞白,医生问:“没有好一点吗?”
付姿微微摇头,指了指太阳穴,又指了指眼睛,然后无声做了个口型:【疼】
医生问:“嗓子怎么样?”
付姿暗道,我是乐意跟你说哑语吗?
当着医生的面,她试图清嗓子,然而嗓子只能发出破旧的风箱声,她比田震低沉十倍的嗓音道:“疼。”
医生端正坐姿,重新给她看了下嗓子,几秒后道:“化脓了,吃东西了吗?我等下给你打先锋,空腹对胃不好。”
付姿心里想的是:吃饭对嗓子不好。
但她实在没力气跟医生幽默,直接点了下头。
护士去拿药,付姿一个人走进挂点室,她不爱睡别人的床,更何况是诊所的公共铺位,但人真的会在饥饿面前为五斗米折腰,同样也会在虚弱面前把洁癖抛诸脑后。
付姿选了个最靠里的床位,自己躺上去,这里的枕头,像是枕头套套了个枕头套,根本舍不得放枕头,低的可怕,付姿把枕头对折还不够,只能把外套脱下来垫着。
护士进来给她打针,打完就走,付姿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想着明天打死都得带个枕头过来。
外面二十二度,不冷,但是什么都不盖睡觉还是会凉,迷迷糊糊间,付姿感觉身上冷飕飕,闭眼用脚挑床尾的被子。
才挑一下,被子自动撑开,一口气盖到她胸口,付姿瞬间睁眼,当看清床边人是谁时,更是惊讶加惊吓,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她忘了自己声音有多哑,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刀片划过才出来的。
蒋超面色淡淡:“我给你弟打了电话。”
付兆阳能证明她不在家,可蒋超怎么知道她在诊所?
付姿一个字都没说,蒋超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我去你家,你没在家,我在门口看到保安大爷,他说你生病在打针,他看见你手背上贴的胶布了。”
付姿无语,竟然是被大爷‘出卖’的。
蒋超惯常,嘴里没一句好话:“病了就说,感冒又不是绝症,一个人躲起来装什么坚强?”
付姿翻了个白眼,哑声道:“不想生病还听糟心话,就想一个人静静不行吗?”
蒋超盯着付姿的脸,出声问:“为什么生病?”
付姿心口一揪,庆幸自己从一开始,脸色就没好看过,倒省的她遮掩。
费力咽了口口水,付姿低声回:“你乐意生病?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蒋超:“因为我吗?”
付姿的反应比她预想中快一万倍,只一个大白眼的功夫,她脑子里已经自动想好说辞,哑声回:“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因为我姐。”
附近几张病床都没人,付姿声音又小:“我姐跟你哥分了。”
蒋超:“他俩分手,你跟着上什么火?”
付姿眼眶突然泛红:“不相信爱情了。”
蒋超不冷不热:“你以前相信爱情?”
付姿以为喉咙是最疼的,某一刻才发现,心疼可以是喉咙疼的一千倍,一万倍,刀片划嗓子,还只是不敢吞咽,可刀片划心头肉,那是连呼吸都不敢的疼。
她知道自己眼里有眼泪,不得不装成嗓子疼的模样,伸手薅不存在的喉结,“咳…”
蒋超:“喝水吗?”
付姿点点头,蒋超转身往外走,看着他的背影,她视线瞬间模糊,之前他追着余柠离开的时候,她都没想过嚎啕大哭,可这一瞬,她忽然有股冲动,想把房子都拆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付姿不停地伸手擦,不能哭,别哭,最起码不能当着蒋超的面哭,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不能连最后的粉饰太平都给丢掉。
蒋超去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付姿调整好情绪,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除了水之外,面包,牛奶,蛋糕,披萨,汉堡还有粥,各式各样,附近就是商店多。
付姿躺着,蒋超拧开瓶盖,直接给她喂水,没想到她嗓子咽不下去,湿了半边枕头。
付姿蹙眉,一脸无语又懒得跟他吵的嫌弃样,蒋超问:“吃哪个?”
付姿:“吃不下。”
蒋超:“有点刚儿,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
付姿:“你让我安静躺一会,我谢谢你。”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蒋超的脸,他不是第一次坐在她的病床边,当然她也坐过他的病床边,曾经付姿以为,这是共患难的交情,他没对别的女生做过,她知足了。
可是见过他真正担惊受怕,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付姿就知道,关心跟关心不一样,照顾也和照顾不同,女生朋友……更不等同于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