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茶叶在茶杯里舒展开的空隙间,裴矜看向坐在对面的杜严清。
即便彼此什么都不说,只要待在这里,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察觉到她的目光,杜严清回看她,关切询问,“方才席间都没怎么见你笑过,最近是不是有很多烦心事?”
“倒也没有很多,但确实不是很开心。”裴矜干涩笑了笑,如实答道。
“是事情进展不顺利吗?”
“嗯……有这方面的原因。”裴矜说,“当年事故的涉事人一直下落不明,现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两条线索,却没办法继续查下去,目前只能盲目摸索。”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有时候行事过于急躁,不是一个好预兆。”
“您放心。我都明白的。”
“你刚刚说有这方面的原因,那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
大概是沈行濯。
她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了。
经常感性大过于理性,甚至时不时会想起他。
想起之前在酒店大厅他抛下众人走向她,想起那个被他推迟的会议,想起在房间里跟他相处时发生的所有事。
那个时候的他有了温度,不再难以靠近,而她也不需要挖空心思去揣摩他的想法。
当时不过短暂十几分钟,可她一直觉得,其中所有细微片段都不值得被遗忘。
后来还会偶尔想起他主动打过来的那通电话。
在她喊完程郁名字那刻,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仅存的理智让她当即挂断电话,掩耳盗铃一样。
再之后,情绪凝结成冰,惊慌感如潮水般涌过来,直至海面看似归于平静。
这么多天过去,谁都没再联系谁。
她实在找不到勇气再去接近。
不去接近,计划便会停滞不前。裴矜没想过放弃,只是想再稍微缓一缓。
眼下的她像是身处在一团迷雾丛中,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更没办法让自己强行入戏。
回神,裴矜将焕好的茶叶倒进紫砂壶里,再次倒入沸水。垂眸,遮住满目心事。
重新抬头时,已经恢复往日笑意,“另一方面……以后再跟您说。现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杜严清看出她的强颜欢笑,没再多问,“一向知道你行事有度,我从来都是放心的。只是有一点我还要重新跟你絮叨一遍……无论做什么,最先顾及的一定得是自己的安危。”
裴矜柔声应下,“我一定记住您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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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课业繁重,裴矜没再出去兼职,闲暇时间基本都在图书馆度过。
周三下午有节专业课临时取消,四人结伴回到宿舍。
沈知妤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刷了会短视频。觉得无聊,熄灭屏幕,腿部稍微使力,将椅子滑到裴矜旁边。
裴矜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做实践课作业,余光瞟到沈知妤靠近,往旁边挪动位置,方便她坐过来。
“矜矜,我这周末待在学校,你如果有空的话,陪我出去逛街吧。”
沈知妤把手机扔到桌面,搂着她的胳膊撒娇。
裴矜有些意外,“这几周的周末你不都是回本延水湾那边吗?”
“我小叔最近忙得很,那边除了阿姨就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听她提起沈行濯,裴矜敲击键盘的指尖悬在半空,动作不着痕迹地一顿。
脑子里的确闪过想问其原因的念头,纠结几秒,没问出口。
没曾想沈知妤自顾自把它说了出来。
“前段时间我曾祖母生病住院,期间好多世交过去探望,一来一回有很多公事私事要安排,这些事就全部压在了我小叔头上。”
“那他有好好休息吗?”几乎没作什么思考,裴矜问出这个问题。
转念才发觉自己立场不对,正想开口圆回来,听到沈知妤说:“应该没有……他每天连觉都不够睡。”
没聊几句,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沈知妤把它拿过来,解锁,打开微信回消息。
话题结束。裴矜将头转回去,继续做作业,心绪却不再似刚才那么集中。
晚上九点左右,沈知妤突然身体不适,躺在床上虚弱喊了裴矜一声。
刚洗漱回来的裴矜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向她,“是哪里不舒服吗?”
“……矜矜,我肚子好疼。”沈知妤面露痛苦,蜷缩着身体,用手捂住右下腹。
知道她亲戚刚走,自然不是因这个引起的疼痛。
裴矜简单询问完症状,联想到可能是阑尾炎,快速换好衣服,和薛一蕊一起把人扶下床,准备打车去附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