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一桌人从圈内八卦聊到各自琐事,酒过三巡,开始聊起正事。
起初裴矜没太仔细听,半倚在沈行濯怀里吃水果,直到听纪远铭说到有关城南度假村的事,捏着刀叉的右手下意识顿了顿。
抬眼,不动声色地扫向坐在对面的纪远铭,叉起一块芒果,放进嘴里缓慢咀嚼。
食之无味。
纪远铭从项目进展到工程概况和报价大致说了一遍,期间有人在问,他便简洁作答。
裴矜这才发现,原来这几人中有两人跟这个项目有紧密关联。
沈行濯是投资方,另外两人是下游合作方。一个负责文旅产业规划整合,另一个主导度假村的资源开发。
沈行濯全程没怎么说话,懒散靠在那里,对他们的汇报不予反馈。
手臂随意搭在扶手边沿,指间夹带猩红一点。戴着腕表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她的发尾,缠绕或是松开,节奏缓慢。
就在这段对话快要结束时,他会适时开口,重新将话题引导回来。
中途有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敲门进来续菜。
沈行濯叫住他,“送盒助消化的胃药上来。”
工作人员应声称好,体贴问道:“需要给您备一杯热水吗?”
“橙汁。常温的。”
“好的。”
知道这药是为她准备的,裴矜不免感到意外。
刚刚在门外她随便找的一个借口,没想到会被他放在心上。
听他提到橙汁,不知怎么,让人莫名联想到不久前他在车里问的那句“好喝吗”,语气简直冷淡得可以。
实在是阴晴不定。
沈行濯盯着她的侧脸看了片刻,无故问她:“在想什么。”
裴矜没去回视他,而是将身子贴近他几分,在他耳旁悄声说:“……在想你。”
她说的倒也是实话。
的确是在想他,不过是在想他为何总是叫人捉摸不透。
沈行濯轻笑了声,显然不太相信,但没继续这个话题,“待在这里不觉得无聊?”
“不觉得。”裴矜摇头,“听你们聊天还挺有意思的。”
“那就继续听。”
短暂沉默之后,裴矜嗡着嗓子“嗯”了声,总觉得他说这话的声调跟平常不太像。至于哪里不像,一时之间又说不太出来。
没再过多纠结,只当自己是过于敏.感了。
裴矜寻了个舒服的坐姿窝在他怀里,不着痕迹地听他们聊生意场上的事。
正事聊完,又重新聊回琐事。不知不觉已经到后半夜。
有两人熬不住,先走。纪远铭和另外一人挪去旁边打斯诺克。
郑迦闵临时出去接电话,过了许久才回来,脸色比之前差很多。
一屁股坐在距离沈行濯最近的那把椅子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跟他感慨:“你说我的感情之路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沈行濯瞥他,“没兴趣帮你分析这些无聊的事。”
“跟你说不明白。”郑迦闵扭头看向裴矜,“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裴矜。”裴矜微笑说。
“裴矜,好名字。”郑迦闵说,“我问你啊,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不够喜欢,但她还必须在他身边待着,你觉得她会是什么表现?”
他问得笼统,裴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思索几秒,说:“我觉得……应该会曲意逢迎吧。”
“为什么?”郑迦闵虚心请教。
“不够喜欢但还必须待在对方身边,说明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有苦衷大概会有所求,有所求才会去讨对方的欢心。”
听她娓娓道来,郑迦闵忍不住皱眉,自言自语,“可笑的是,她连讨我欢心都不愿意。”
他没再多问,又喝了几口酒,拿起手机往外走,似是要给谁回电话。
裴矜收回望向门口的视线,仰头喝了口橙汁,余光瞟到沈行濯在看她。
橙汁含在嘴里,来不及咽下,她稍稍抬眼,和他对视。
他光是看她,却什么都不说,这让裴矜多少有些无措。
清甜的橙子味道顺进喉咙里,她笑问:“怎么了吗?”
沈行濯目光在她脸上停滞一会,像在探寻什么。
裴矜被他盯得发毛,笑意僵了僵。
“有苦衷大概会有所求。”他把刚刚她说的话重复一遍,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说完,又补充一句评价,“说得不错。”
裴矜不会傻到分辨不出这夸奖是褒义还是贬义。
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索性不语,弯起眉眼,略带讨好地去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