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矜犹豫两秒,把它接了过来。
和小钟通过电话之后,微信很快收到两条消息。
是他发来的地址,外加一句:沈总在工作室附近的餐厅等你。
来的路上她在想,等等要如何同他周旋,该找个什么样的正当理由拿了资料就离开。
可包厢门被拉开的后一秒,看见他耐心坐在那里等她,背影落寞、孤孑。
这些还没来得及成型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一顿饭而已。
何苦一再纠结。
心不在焉地点完餐,把ipad置于原处,无意间瞟到不远处的餐桌上放着一个熟悉的食盒——红木做的榫卯结构,衔接处用竹楔固定,盒身一侧镌刻了“和盛堂”三字。
是溱海独有的一家老字号的糕点铺。
扫了眼她略微出神的表情,沈行濯适时解释:“给你带的糕点。”
裴矜微愣,“你去和盛堂了?”
“嗯。”
“我记得那地方在郊区,离这里至少三个小时的车程。”
“只要有心就不怕远。”
“……你亲自排的队吗?”裴矜迟缓地问出声。
因为喜欢吃这家的糕点,所以得空时会去那边买些回来。
即便去的频率并不高,但她不是不清楚那条队伍究竟有多长。
“这不重要。”沈行濯说。
“……看来是了。”心里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敲击了一下,裴矜讷讷问,“为什么?”
“你知道原因。”
裴矜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却始终不敢确认。
“矜矜,我在讨好你。”他直直回看她,“换句话说,我在追你。”
从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他嘴里讲出,笃定、真挚且诚恳。
思绪瞬间变得黏稠起来,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思考,同时也忘记了回应。
周围一霎安静下来。
难得生出一种紧迫心境。沈行濯下意识去拿桌上的烟盒跟打火机,想点支烟,用来消解异样情绪。
指尖刚碰到烟盒,转瞬收回了手。
裴矜晃了晃神,低声开口,语气多了抹不确定,“坦白讲……我很意外你会和我说这些。我突然不知道该反馈些什么给你。”
“你不用给我反馈,也不需要有压力。”沈行濯说,“追你从来都是我自己的事。”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不是吗?”裴矜只觉得恍惚,甚至平添了些许不自知的动摇,“重蹈覆辙一次……结果真的会改变吗?”
“不是重蹈覆辙。”
“……什么。”
“是重新开始。”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裴矜呢喃出声:“抱歉……可以先别聊这个了吗?我脑子有点乱。”
“可以。”他向来尊重她的决定。
两人皆沉默了良久。
过了会,外面响起敲门声,有人进来布菜。
等人离开以后,他们移步到餐桌旁落座。
那盒糕点就在她的面前。
鬼使神差的,裴矜伸出手,掀开食盒的盖子。
卖相精致的双酿团和桂花条头糕映进眼底。是她平日最爱吃的两样。
突然想起了什么,裴矜问:“是妤妤告诉你我爱吃这个的吗?”
“不算。”
裴矜面露不解。
“今年除夕,你们视频通话的时候聊起过,还记得么。”沈行濯缓声说。
“……好像记得。”说完,裴矜恍然,“你当时在旁边?”
“嗯。”
裴矜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佯装自若地拿起桌上的饮品,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延伸进胃里,让人头脑清醒不少,却还是忍不住想起前段时间沈知妤对她说过的话。
——“爱一个人的深浅程度是可以体现在细节里的。”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这件微不足道的日常琐事一直被他铭记于心。
直至现在仍旧没有忘记。
他关于爱的细节和她有关,一点一滴,分毫不差。
这是他爱她的证据,也是他从未亲口讲出的“秘密”。
裴矜不禁开始怀疑,类似这样的证据在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不是还有很多个。
只是她从未知晓过。
“沈行濯,谢谢。”裴矜忽然说。
“谢我什么。”
“为我排队买糕点。”以及那些可能在从前存在过的为我做过的我不知道的事。
沈行濯将挑好刺的鱼肉放进碗里,递给她。
他没搭腔,而是平缓问道:“这周末有空吗?”
裴矜低头看向碗中嫩滑的鱼肉,胸口生出酸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