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沈行濯面前,裴矜什么都没说,直接弯膝坐到他腿上。
她紧紧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肩膀的位置。时间短暂流逝,一抹濡湿洇进他的衬衫面料。
沈行濯低头扫了她一眼,揽住她,低声问:“哭什么?”
裴矜没回答,吸了吸鼻子,嗡着嗓子说:“谢谢你,沈行濯。”
沈行濯浅“嗯”一声,“我接受。别哭了。”
裴矜温吞摇头,语调多了几分哽咽,“……忍不住怎么办。”
“我收回上句话。”沈行濯单手扣住她的后脑,轻抚,安慰说,“想哭就哭。”
这下裴矜反倒哭不出来了,破涕而笑。
可没过几秒,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流。
太委屈,也太愤懑。长达八年的苦闷终于得到宣泄。
将近三千个日日夜夜,很多情绪已经很难通过别的方式表达出来,似乎只有痛哭流涕才能来得更直接些。
可她连哭都哭得无声,因一直以来压抑得太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转过身子,从纸抽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擦拭脸上残留的泪水。
整理好负面情绪,裴矜仰面看他,“……你是在哪找到他的。”
她想知道一切,包括事情的原委。
“芝加哥。”沈行濯说。
“……他很早之前不是已经从那里离开了吗?”
“的确已经离开了。”沈行濯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擦掉眼角重新涌出的水痕。
顿一下,补充,“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离开。”
裴矜的确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眼下被他一问,思绪变得更加混沌。
纠结两秒,最终放弃思考,轻声说:“我想不出其中缘由。”
沈行濯淡淡给出提示:“一个人如果不被逼到绝境,不会选择脱离舒适圈。”
裴矜先是似懂非懂,随即领悟了大半,“所以……他是因为被你发现在芝加哥栖身,才选择的离开,对吗?”
“嗯。”
纪远铭说到底算是半个沈家人,如果真的想彻查他弟弟的行踪,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纪远生发现自己行迹暴露那日,当晚便给自己的兄长打了通求救电话。
纪远铭二话不说直飞芝加哥,却发现为时已晚。
那时纪远生已经被沈行濯托人半推半就带回了国内。
有把柄在手,他自然不敢不从,只是中间一再拉扯,来回耽搁了不少时间。
纪远铭寻不到人,不再久留,待了几日便飞回了国内。
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但不是不清楚一件事——纪远生是被沈行濯的人带走的。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也无论是否彻底撕破脸,他向来都很忌惮沈行濯,自然不敢明着乱来,于是背地里吩咐一直守在裴矜周围的杨珊寻个借口将她引到会议室。
表面要她上来送资料,实际是想用她的出现做个文章,明里暗里威胁沈行濯。
孤注一掷的情况下,想用“以人质换人质”的方法来和沈行濯达成无形中的共识。
可他实在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沈行濯的手段。最后不仅没保住纪远生,甚至差点将自己赔了进去。
这些事的发生,裴矜自是不知情,此刻她仍旧沉浸在他们刚刚的对话中。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纪远铭飞往国外、纪远生从芝加哥离开的这两个消息,是在她和沈行濯和好之前得知的。
也就是说,在他们和好之前,沈行濯就已经开始着手寻找纪远生。
像是有什么错过的真相即将呼之欲出。
裴矜呢喃出声:“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即便我没求你帮忙,或者说……就算你那天没听到程郁跟我说的话,你还是会选择帮我找纪远生,是吗?”
看似在问,实际裴矜已经寻到了准确的答案。
毕竟结果早就摆在眼前——纪远生已经被抓。
沈行濯没否认,“是。”
“能告诉我原因吗?”
沈行濯没第一时间应声,执起她的手,将她掌心瘫开。垂目,看向她的食指内侧。
瞧见指节表面附着的淡红色疤痕暴露在空气中,是烫伤所致。
“我住院的那段时间,你在做什么?”沈行濯忽然发问。
裴矜怔然,言辞略有闪烁,“就……正常上下班。”
见她不想说,他自然不会追问。
很多事不去言明,不代表心里真的不清楚。
吃惯了阿姨做的饭菜,味道早已熟记于心。
住院的那几日,营养餐是谁做的,他不是察觉不出来。
动容也好,想举手之劳帮她一把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