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什么意思。”
“你第一次去纪家的时候,我收到过两条问候微信。”
“纪远铭发的吗?”听他如此说,裴矜大概能猜出发微信给他的人是谁。
“嗯。”
裴矜恍然,“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沈行濯没理会她疑似自我纠结的矛盾语气,“突然提起这个,想表达什么。”
裴矜快速整理好混沌思绪,总结说:“上次我跟他见面的时候听他提起纪远生,还说想请我帮忙,要我在你面前替他调和一下跟他弟弟有关的事。”
停顿一下,她又说,“我想知道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行濯说。
“你和纪远铭……真的不和吗?”
“不算。只能说深入交集不多。”
裴矜声音放得很轻,问出藏在内心许久的困惑,“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帮我寻找证据?”
沈行濯睨她,“我记得我回答过你类似的问题。”
“……什么?”
“祖宅那次。”
裴矜不解,随即领悟。
在祖宅,她问过他为什么带她来“白樱棠”过周末,还特意着人在那边重新造了景。
他当时的回答是:跟了我,总不至于叫你吃亏。
原来答案竟是同一个。
自始至终都是相同的回答。
出神的空隙,掌心轻微发力,下意识握紧手里的茶杯。
有温热的水流淌出来,转瞬打湿杯壁。
湿润的触感令裴矜回神,定在原处几秒,倾身去够不远处的纸抽盒。
从里面抽出两张纸巾,正要重新坐回椅子上,手臂不小心碰到茶杯。
一霎,杯壁向他那边倒过去,水流急促冒出,顺着桌沿洒在他衬衫衣摆上方的位置。
裴矜盯着他枪灰色衬衫上突然多出的水渍愣了一秒,快速扶起茶杯,靠近他,开始用纸巾胡乱擦拭起残留在表面的那抹濡湿。
没擦几下,被沈行濯捉住手腕,听他静静开口:“我自己来吧。”
裴矜适时止住动作,“……好。”
纸巾吸水的效果不算太好,裴矜思索两秒,对他说:“卧室有吹风机,我可以帮你吹干。”
沈行濯瞥她一眼,以目光示意她带路。
裴矜伸手指向隔壁房间,“就是那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卧室。
裴矜率先进门,径直走到几米开外的储物柜,在里面找出吹风机,转身看他,“你要脱下来吗?”
沈行濯看向床头柜上正燃着的香薰蜡烛,瞟了眼杯内不断跳跃的火苗。
收回目光,简单丢下两个字:“不用。”
裴矜扯过吹风机的线,蹲下身子,插到床头柜旁边的插座里。
偏头看向沈行濯,示意他坐过来。
接下来的两三分钟,室内响起吹风机运作的噪音。
沈行濯坐在床头,裴矜躬身站在他面前,专心致志地扯住他衬衫衣摆的面料,认真观察上面水渍的风干情况。
有几缕黑发垂落下来,发尾时不时会扫到他的手臂。
沈行濯的视线在她净白的脸上驻留几秒,随后向下移,看到的是越发松散的衣领下露出的分明锁骨。
以及柔软的、起伏的呼吸。
噪音很快休止。
裴矜站直身体,正要说些什么,听到他问:“是什么味道的。”
一时没理解,似懂非懂地与他对视。
沈行濯耐心补充:“蜡烛。”
裴矜很快明白过来,却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小声敷衍:“……忘记了。”
沈行濯低头扫向上面标志着的一串英文,低缓读出:“Baltic Amber.”
Baltic Amber.
波罗的海琥珀。
他明明没说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让裴矜瞬间有种被抓现形的窘迫感。
这蜡烛的前调是琥珀与雪松,和他身上木质香水味的冷调极为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它的后调是香草,偏甜,更适合安眠。
眼见如此,裴矜哪里还顾得上窘迫,将吹风机放到一旁,故作轻松地紧挨他而坐。
装作懵懂模样,含笑问:“有什么问题吗?”
沈行濯深深看她,忽地伸手,两指钳住她的下颚。
裴矜笑意敛了几分,想躲闪,无果,只得直直对上他漆黑的双眸。
沈行濯反问:“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裴矜继续装傻。
沈行濯挑唇不语,笑意似冷非冷。
无声对视。
氛围泛起似有若无的暧昧。
裴矜放缓呼吸,倏然打破寂静,“刚刚……为什么同意跟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