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再次无言。
裴矜一再放缓呼吸,温吞开口:“小钟之前联系过我。”
“我知道。”
“那套公寓……我不想要。”
“为什么。”
“你不欠我什么,不是吗?”
沈行濯将目光落在她脸上,“裴矜,没必要。”
裴矜觉得茫然,抬头,怔怔看他。
“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
话音落地瞬间,裴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来我往,拒绝或是再拒绝,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没有多余精力再陪她继续演下去。
呼吸还是不够顺畅。裴矜无声吸了口气,试图放松自己再次紧绷的身体。
沉默良久,她轻缓出声:“过几天我会联系小钟。”
沈行濯不再多说什么,“不急,先养好身体再说。”
“……嗯。”
沉默无限蔓延。
裴矜强行放空自己,空洞观察正前方挂着的白色石英钟。
秒针转过第八圈,小钟回来了,身后跟着推轮椅的医务人员。
vip病房在住院部的顶层,是间套房。
沈行濯并没跟过去,叫小钟安排好照顾她饮食起居的护工,之后乘电梯下楼,独自驾车离开医院。
半个小时后,将车停在公司附近的露天停车场。
没急着下车,坐在驾驶座,翻出烟盒,指间夹带一根,按动打火机,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解锁手机屏幕,拨通郑迦闵的电话。
响了许久才被接通。
沈行濯直截了当地说:“你那会所倒闭了没。”
郑迦闵笑骂一声,“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沈行濯没说话。
“什么急事?还特意给我打个电话。”郑迦闵吊儿郎当地问。
“出来聚聚。”
“现在?”
“现在。”
“现在去不了,家里老爷子传召,我正往那边赶呢。”
停顿两秒,郑迦闵又说,“不过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能主动约我出来聚聚?要我说啊,你今天肯定哪里有点问题……”
懒得听他往下讲,沈行濯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被随意扔到副驾驶座。
将身体向后靠,按下车窗。
带着腕表的手懒散搭在窗沿,目光略微发沉。
很长时间过去。
一根烟燃尽成灰。
-
裴矜只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和沈知妤一起回到学校。
原本也不是非要住院的病,谨遵医嘱,回去静养即可。
沈知妤替裴矜跟辅导员请了一周假,想让她在宿舍安心休息。
起初倒还好,在床上躺了将近两天,裴矜开始觉得不太适应。
空闲时间太多,一旦得空,总会忍不住想东想西。心事过重,晚上难免失眠,白天偏又睡不太着。
这种身心疲惫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周日傍晚。
沈知妤这周没回本延水湾,留在宿舍陪裴矜。
瞧见裴矜状态越发不佳,突发奇想,拉着她来到自己租的公寓煮火锅。
一来可以方便她出来散心,二来正好能和她好好聊一聊最近发生的事。
开始两人只是简单闲聊。
饭吃到一半,沈知妤问出疑惑许久的问题:“矜矜,你跟我小叔……多久了?”
裴矜没觉得有多意外,因知道她迟早会问。
将涮好的毛肚放到盘子上,思索几秒,如实说:“不到三个月。”
“你主动的还是……?”
“是我主动接近的他。”
“所以,你这段时间经常外出,不是因为兼职,是因为跟我小叔在一起。”
“……大部分时候是。”
即便早有预感,听到她如此说,沈知妤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你那天说,你们之间没有感情,只有纯粹的交易。矜矜,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裴矜放下筷子,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讷讷开口:“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的家事。”
“……我父母其实已经不在很多年了。当年因为一些事,我父亲被逼得走投无路,跳了楼。我母亲想替他讨个公道,四处求人,四处碰壁。两年以后,她在同一地点随我父亲去了。当时我只有十三岁。”
“我十五岁那年,拿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金。”裴矜顿了顿,“转账给我的,实际是变相逼死我父母的那个人。”
“他当时甚至都没有出面,只是让秘书过来‘安抚’我和我弟弟的情绪。”
“高二那年暑假,我坐了四五个小时的公交,从清川到溱海去看那个人给高校学生的一场演讲。”
“他事业有成,说出的话被好多人奉作励志语录。我觉得好不公平,不明白为什么背着两条人命的人可以过得这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