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昀没说什么,略一撩袍坐下了,目光却冷得很。
“来的路上朕已经听说良妃的事情了。”他嗓音平缓,眸子却叫人不寒而栗,“后宫好不容易安稳几年,如今倒是有人胆子愈发大了,害人的手段一桩桩一件件地出来。”
德妃便立刻苦着张脸,“可不是,良妃和方才人可真是可怜。”
正说着呢,米五娘便领着人来了。
“陛下万安,贵妃娘娘金安,”她拱手行了礼,便开门见山道:“尚食局侍奉入口之物,例来要紧。又因人多杂乱,难免有人掺杂其中鱼龙混杂。自上月起,淑妃娘娘便命司正司遣人兼任了尚食局制册一职务,专门记录尚食局来往人员变动。其采买、制餐、送食以及各处接手之人,皆有案在册。陛下请看。”
吴英接了册子呈上去,米五娘便继续道:“今日给颐庆宫送出的膳食,一早便由制餐厨司装食给予两位女使,送由掌药女使查验,再由司正司女使检验后才送出。其三道工序,每到工序处皆有备份留用。若如德妃娘娘所说,生附子是附着于器具之上,那留于备用的食物上必定也有所沾染。”她略一侧身,便有人奉上三道工序处的留份吃食。
德妃蹙眉,十分惊诧于尚食局的变动,她冷笑,“尚食局什么时候和司正司搭上火了,别不是淑妃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齐贵妃看她一眼,“德妃不掌宫权,自然不必知道这些东西。”她对唐昀道:“陛下,去取这些东西的,是臣妾身边的人。绝不会有人能在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唐昀颔首,自有专门的医师来查,“回陛下,这三道吃食皆无生附子残留。”
“由此可见,尚食局的东西是没错的。定是这两个女使搞的鬼!”白嫔恨恨道。
德妃紧了紧掌心,余光瞥了眼那两个女使。
那两位女使立时告饶,张嘴只道是米五娘叫她们做的。
德妃就嘲笑道:“米尚食可是素来听命于淑妃,焉知不是淑妃教唆,淑妃她……”
“怎么你亲眼见了?”唐昀冷眼下来。
德妃笑意微僵,“陛下,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呀。您总不能因为宠爱淑妃就包庇她,她这样辜负您的信任,是在可恶。而良妃,她可是南楚的公主啊。”
“你既如此言之凿凿,冬夏,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良妃身边的一个侍女被带上殿来。
齐渺冷冷道:“这些时日,本宫追查方才人小产之事,无意发觉此侍女与尚食局这传膳女使二人来往颇多而又鬼祟,便叫人留意了一下,今日良妃中毒,本宫便叫人探查一番,没成想当真在这侍女的住所查出大量生附子来。”
有侍女将贵妃所说的生附子呈上来,医师验过,便颔首,“恰与良妃所误食之附子同源。”
白嫔嗤笑,“当真是贼喊捉贼,德妃和良妃,还真是机关算尽啊。若非贵妃和淑妃谨慎,这样一个罪名下来,淑妃娘娘还如何立足?”
德妃紧了紧手,虽有些不甘心,可看着贵妃和淑妃同气连枝的模样,显见她是占不了上风了,只得道:“臣妾实在愚钝,竟没看出这侍女如此恶毒!做出如此悖逆叛主之事!”
话语间,竟是要将她和良妃摘个干净。
那侍女也表现出十分贪生怕死的模样,只说是自己不满整日里被良妃差使,才出此下策。
“这侍女实在可恶,陛下定要狠狠发落她。”德妃道。
“不急。”唐昀缓缓一句话,却叫德妃心中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来。
“既然众妃皆在,有些事情也该叫你们都清楚了。”说话间,吴成带了个侍女打扮的人上来。
只这一眼,德妃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鸳鸯!”她不是死了吗!
「畏罪自尽」,被她的人活活勒死在掖庭。
“奴婢没死,叫德妃娘娘失望了。”那事已过去七八日有余,鸳鸯如今蓬头垢面,仆一冷笑,似个活鬼一般。
德妃不由想到了什么,顿时脊背发凉。
上头吴英已然开口,“数日前,洒扫侍女鸳鸯受良妃重金所托,于方才人必经之地洒桐油,并言语引诱方才人前往此处。方才人小产后,为护良妃,德妃嘱咐凤华宫侍女买通掖庭内侍,企图杀人灭口,后又屡次阻扰贵妃查清方才人小产事件原委。”
闻言,满座皆惊。
吴英说出口的话自然是经过多方查证抵赖不得的。如今这鸳鸯又「死而复活」,可见证据确凿。德妃当真狠毒!
不,还有一个良妃。
“此前顾念良妃乃南楚公主,朕为国本,不忍多苛责。可今日,良妃竟又以自身为饵行诬陷之事!”唐昀气得将一张张甩到德妃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