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道:“臣不敢妄言,只是近日朝中有所猜测,贵妃娘娘大族出身,更是慈安宫太后之嫡亲外甥女,手握金宝,可掌宫后宫人事之尚宫局却尽归于淑妃,臣以为,若淑妃娘娘当真贤德,尚宫局之权,自该奉于贵妃娘娘掌管,何以如此恃宠生娇,独揽后宫大权?还望陛下……唉!”
“无忠不义之徒!”唐昀拿起奏折就稀里哗啦砸了下来,人也气得拍案而起。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一时间,宣政大殿里的朝臣们忙不迭矮身跪下去。
“陛下息怒!”
“朕息怒?朕如何息怒?”唐昀气得指尖发颤,“淑妃这许多年为朕的前朝后宫兢兢业业出了多少力?就连两宫太后和诸位太妃都赞淑妃贤德有度,赞顾夫人教女有方!你身为左补缺,不谏议上疏国之大事,亦不曾于国有功,妄议朕之后宫,实为不忠!又仅凭一张嘴,不问是非黑白便诋毁抹黑于淑妃、顾氏一家,实为不义!你以为朕为何不给你的奏折批复?言辞间尽是无稽之谈,荒谬如斯!亦不知你是如何登此朝堂!谏议大夫吴恙何在?!”
左补缺隶属门下省谏议,其属口出狂言,谏议大夫自有罪责。
谏议大夫无恙连忙脱列,“臣有罪!”
汪实孤零零地跪在大殿中央,才被景安帝突然扔下来奏折给砸懵掉,就听了一长段的责骂,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可连他自个儿的上司都开始认罪,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等他辩驳,新任御史大夫朗吟便开了口,“陛下息怒,谏议大夫提拔汪实,乃是考究其言辞、政辩而来,可人之心欲,实在无从考究,还请陛下宽宥。”
“御史大夫所言甚是,”门下侍中符申这样的老臣也开了口,“本朝历法言明,左补缺之职掌供奉讽谏,大事廷议,小事则上封事。若提及顾沈两家旧怨,不该登堂而奏,且汪实所言,并不属实。若要当真论此事,且不提永清伯府昔年从恪王谋逆,先帝念其祖辈恩德只予以降爵之罚,顾家忠陛下而远伯府,本是忠臣作为。更有永清伯府昔日嫌疑顾家,昔日国子司业顾玄前往侯府拜谒屡遭抗斥,本是沈家弃顾家在先,何以至今日是非颠倒?”
符申言辞犀利,句句直戳要害,汪实听了只惊骇得口不能言。
他所听说的,与门下侍中所说,可是大为迥异!
怎么会这样?!“来人!”
唐昀那个气啊,“左补缺汪实,在其职不谋其事,身为臣子妄议后宫,蓄意抹黑朝堂重臣,其心可耻,其行可诛!即刻贬为庶民,流三千里,终身不得归京!”
这个处罚可是本朝最严厉的了。
更是唐昀登基以来,头一次在朝堂之上发这样大的火。
朝野皆惊。
第221章 丹书铁券
“陛下如此震怒,方才在大殿上,我险些腿都要软了。”才一散朝,有大臣就三三两两交谈起来。
“可不是。”另一位大臣仍后怕着,“哪怕是当年陛下初初登基时惩治言官时,也没有这般疾言厉色。”
“可见咱们陛下是当真庇护关雎宫淑妃娘娘和顾家。”
“陛下看重淑妃娘娘是真,可说到底也是那汪实急于求成了些。非抓着那些陈年旧事参奏,偏偏那些旧事还都不符实。”说白了,就是太蠢了。
旁边的大臣「嘶」了一声,皱着眉头猜测:“看他这模样,怕不是收了谁的贿赂了。否则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去参奏顾家?”
“我猜也是。可陛下才大封完后宫,淑妃虽未升做贵妃,但陛下对关雎宫的那份爱重可是连贵妃娘娘都没有的。顾玄如今已是国子司业,极得祭酒大人器重,淑妃在外为官的兄长顾青礼也因政绩出众迁为从五品上渝州别驾,那汪实若不是收了好处,作甚这般作死去非议顾家?”
“到底是谁记恨顾家?连谏议的人都给买通了。谁不知晓咱们陛下最恨腐败了。”
有人撇嘴道:“淑妃盛宠不衰,又有三皇子在,顾家蒸蒸日上。如今都算是京城新贵了,自然不少人眼红。”
“说起来顾家也不是突然就受人瞩目起来的。自打陛下登基起,顾家就在走上坡路了,这么多年来。就连齐家都收了几份参奏呢,顾家……好像这还是头一回罢?”那人啧啧称奇,“当真叫人费解。”
方才撇嘴的那大臣就说了,“你以为没人想参奏顾家?想搞顾家的人那可多了去了。只是顾家都是读书人,顾玄在著作佐郎的位置上待了许多年,官位虽小,却从未参与拉帮结派,始终勤勤恳恳着。后来升迁,顾家父子更是小心谨慎,从不站队。宫中淑妃娘娘就更贤良端方了,那些眼红之人根本无从下手,这才有顾家如今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