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
“什么……‘长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笑得停不下来,“什么怪名字!”
元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
他想了一下午,想叫她“美美”,因为她长得很好看。又想叫她“香香”,因为她身上香喷喷的。可是想来想去,他还是想叫她“长大”。
他想让她长大。
爹娘没能把他养长大,让他跟着杂耍班子过活,但他可以把别人养长大。
他把长大放在床角,给她盖上了被子。
喝了许多羊奶粉的长大难得吃饱了肚子,不哭不闹,格外听话。
他就挺高兴。他想,等他回来了,就再给长大喂点羊奶。反正只要他们待在这儿,羊奶肯定管够。
等走的时候,他就再多要些,把她给喂得饱饱的。
这样,她就能长大了。
第33章
寻常人家, 灯油都是省着用的。到了夜里,市井巷间不过星星点点的灯光,燃不了太晚也就熄了。
可刘府,天才刚刚落黑呢, 大大的灯笼就已经高高地点了起来, 两步就是一个, 把处处都照得亮堂堂的。像是白天。
元生所在的杂耍班子到的时候,已经有其他班子已经在演了。
这个班子, 擅长的是斗兽。
两条站起来比人还长的狼犬, 喂了疯药,装进大笼子。
两条狗缠斗在一起, 狗毛漫天飘, 血溅了一地。
刘员外挺着大大的肚子, 瘫在太师椅上,两个小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看。
最初, 他还是很有几分兴致在里面的。可是时候久了,这俩狗也分不出啥胜负, 反倒还斗累了。血还是时不时会溅,可激烈程度甚至不如最初。
那斗兽班子的人急了, 拿着棍子进去戳,想更多地惹怒笼子里的狗, 激起些兽性来。但并不顺利。疯狗也是活物, 活物就会累。
刘员外的耐心也就在这儿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 下一个。”说着, 他一转头, 就看到了元生他们的班子。
一见班主,他顿时来了兴致。
“诶,诶,你是,我记得你。”这个班子,还是会玩点花样的。他有些印象在心里。
“承蒙大人厚爱,竟还记得像小的这样的人。”班主连忙迎上去,半躬了身子,满脸是笑。
“你们准备了什么,快上。”刘员外冲他们挥了挥手,兴冲冲道。
同样是冲人挥手,却是截然不同的含义。斗兽班子的班主心有不甘,却也没什么办法,只恨恨地看了杂耍班子的班主一眼,而后叫人把场地腾出来。
便有斗兽班子的人拿了长枪来,冲着笼子里的疯狗捅。
若只是收拾场地,直接将笼子拖下去就是。可在场的人,哪个不知道员外最喜欢看些刺激的?收拾场地,也是表演的一环。
刚才还威风凛凛咬得血肉模糊的狼狗,在诡计多端的人类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
隔着笼子,它们连半个脑袋都探不出来,只能徒劳地躲避着锋利的枪头,呜呜哀哀。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斗兽班子的人手上的准头也不太好,徒伤了那两条狗好多次,把它们捅得到处乱蹿,血洒满了笼子,还故意先捅死了一只,让另一只看着。
最后,才让它们双双死在了笼子里。
此时,树顶上,元笑已经非常后悔给无忧寻了个视野极佳的“好位置”了。
自从见那两只狗打斗开始,无忧就皱着眉头,片刻都没有松开过。到颇有些特意折磨的意味处死疯狗的时候,她更是满脸不悦。若不是深知这只是梦境,是早已发生过的事情,而他们进来本就是为了看看过去发生了什么,打断梦境毫无意义,她大概早就去结束这场令人不悦的闹剧了。
“这疯狗不及时打死,对人是祸患。”斗兽班子的班主,显然多多少少也知道这事做得不太地道。为了让刘员外的视觉享受更加单纯,他还要替刘员外站在道德高地上解释一番:“捅死它们,是老爷对人心慈。”
杂耍班主在旁听了这话,笑了笑,像笑傻子似的。
刘员外也对这话毫无反应,反倒单纯地沉迷于这最后一环的“演出”。这一出过去,他的兴致大涨,都不记得之前的无趣了,随手就高高兴兴地吩咐人,让人给了斗兽班子满当当的赏钱。
斗兽班子的人也没想到,这临到结尾还能来一出柳暗花明,忙欢天喜地地接了赏钱,而后搬走了染血的笼子,让开了场地。
接着,就轮到元生所在的杂耍班子上台了。
说是杂耍班子,这回,他们却没搭台子。
反倒是刘府的下人,搬来了二十个木箱子,每个箱子顶上都开了个圆圆的洞,从洞口里头刚好露出了一个圆圆的猴子的脑袋,洞口的边缘则卡着猴子的脖子。这样,每个箱子里都有一只猴子,猴子的脑袋露着,各个叫得唧唧喳喳,拼了命地想从箱子里逃出来,却又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