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听得他的拒绝,李衎不急不恼,挥手让人拿了椅子来,“便就先等上一会儿。”
温止寒看了他一眼。
元无忧不是傻的,李衎自然更加不是。他应当也明白这个无能为力的道理才是。
可是,他却显得成竹在胸。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个“一会儿”很快。没过多久,袁攻与张九数都就都赶到了天牢。
“参见陛下。”张九数一脸拥有多年怕领导经验的社恐相,“让……让圣上久等了。”
袁攻则是另一个极端,依照礼数行了礼,多余的一个字也没冒,眼角眉梢都是一副冷漠相,还让张九数在社恐之余抽空感叹了一下别人怎么就能这样。
“东西带来了吗?”李衎对张九数问道。
“带来了。”张九数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丸,“此药——”
“知道了。天工司呈过研究报告。”李衎打断了他,顺手对外头的狱卒掌头邢老四打了个手势。对方会意,走进来,伸手一抓,跟拎小鸡似的,把张九数给拎了出去。
张九数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因为丰富的怕领导经验而一时没能说出口。等攒出勇气时,眼前能看见的就只有邢老四了。
啊这……
李衎将药丸递给了温止寒。
温止寒是何等聪明,便是张九数不说,他也看得出,这东西一定是了不得的不妙。
“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李衎一脸真诚,“此药可以大大增强人的异能,唯一的缺点是药效很短,需得温公子抓紧时间。这药可珍稀得很,天工司也只产出了一颗。”
“怕不是药只有一颗,而是我的命只有一条吧。”温止寒接过药丸,微微勾起唇角,瞥了李衎一眼。
“诶,怎会如此,温公子何出此言?”李衎一脸无辜的诧异。
温止寒移开视线,打算将药放入口中。
“温公子,”在他吃药之前,李衎忽然开口,“此药只有一颗,你可一定要成功。”
“否则,”李衎看着他,似笑非笑,“我会将那个叫黄凤的姑娘,带到你的面前,从脚趾开始,一点一点挫骨扬灰,挫足三日。便是挫到了脑袋,我也不会让她死。
“还有那个老头,叫‘黄铁’是吗?我便叫他在旁一同看着,看着他如花似玉的女儿从大姑娘一点点被挫成一缸血水肉酱,要从头看到尾,眼睛都不可眨上一下才行。”
李衎勾起嘴角:“温公子,开始吧。”
*
市井巷间,偶尔会聊些有趣但并无甚意义的问题。
比如给你黄金万两,代价是此生都需要被一只蜗牛追杀,你是否愿意?
比如给你黄金万万两,让你在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独自待上十年,你是否愿意?
元沧澜没有收到黄金万万两,却已然待上……也许有十年了吧。
也可能是二十年。
他的时间观念早已模糊,只是一日一日徒劳地活在这片纯白的虚空之中罢了。
他的脚下没有土地,他的头顶没有苍穹,他的目之所及没有任何东西,他的所在之处没有任何意义。
一切。
尽是。
虚无。
元沧澜随意地曲腿坐着,看着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生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脸,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衣服,是他,却又不是他,存在,却又并不存在。
那人与他一样,大咧咧地坐着,笑得很放肆,道:“死吧。
“活在这种地方,有什么意思?就死了呗。”
“啊?”元沧澜抬眼扫了他一眼,伸手挖了挖耳朵,“放的什么屁。”
“有何不妥?你元沧澜,莫不是还怕死不成?”
“放屁。”元沧澜指如疾风,面前的“人”便化作了虚无。
所谓心魔,由心而生,又因心而亡。
没有心魔的存在,一切便又回归了虚无。
目之所及,没有任何意义。
哪怕是自己的存在,亦没有任何意义。
死亡,分明是最为轻松愉快的选择。
元沧澜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元沧澜坐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便站起身,习起武来。
这些年,他没有任何事可做,唯有武艺越发精进。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再无法离开此处,武艺再强也不过徒劳地等待死亡。
死亡,是最轻松愉快的事。
“是早早晚晚的事。”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早晚都要死,何必非要吃上这么些年的苦头,早走入命定的结局呢?
“跳过不必要的痛苦,直接走向结局,不是最明智的吗?”
元沧澜一掌扫过,那“人”便又消失了。
此处没有他人。
此处只有他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