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清站在原地,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
“你……那你不是没死吗!”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并没那么不堪似的,陈婉清冲着武澎的背影喊道。
话音刚落,她就得到了元无忧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毫无防备被元无忧这样看了一眼,她竟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元无忧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元宅。元笑紧随其后。
徐慎之心中略有唏嘘,也默默随他们回去。只是,他到底是把礼貌刻进了骨头里,走之前还是冲陈婉清拱了拱手,道了句夜深,劝她回府。
唯有孙煌煌与烟罗十分惋惜。
“嗐,这就完了?”一口酒。
“啊?这就完了?”一口糖。
这是戏没看够。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惺惺相惜来。
最后走的是张平。他看了陈婉清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回府,落上了门。
于是,空荡荡的街道中就只剩下陈婉清一个人了。
陈婉清站了一会儿。
陈婉清忽然转身,快步离去。
谁稀罕啊?
她才不在乎。
不过是个卑贱的男人,给他几分脸面,他还踩到她头上去了?!
笑话!
因为风沙迷眼,她的眼眶有些发热。
她回到马车,指挥车夫回家。
在这样的夜里,她本不可能还待在外头的。她是偷偷跑出来,连车马和车夫都不是自己家的。否则,她早就被安国府强行“请”回去了。
过去的她从未如此行事。这一回,她可又要将父亲母亲得罪一番了。
她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想的却不是这件事。
她不肯承认自己想的是什么事。她一直想到马车到了安国府。
到了目的地,车夫敲了敲车门,叫她下车。她掀了帘子,走下车来,正见到车夫看着她的脸,欲言又止。
陈婉清顺着他的视线,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才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热,甚至还余着些刺痛。
她才挨了人一巴掌,可谓是人生中头一次的奇耻大辱!
可她思绪太多,竟给忘了。
*
张平追上了武澎。
他犹犹豫豫,颇为迟疑。
可武澎是个太好的人。哪怕此时的心情糟糕透顶,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张公子?”
“哎呀,公子不敢当,不敢当。”张平连忙摆手,“我就是个养马的。”
“在下也不过是个弄剑的。”与往日不同,武澎似乎无意与他寒暄,“公子可是有话要讲?”
“就是……”张平挠着脑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本来也不是我该瞎掺和的事……”
“您讲就是。”
“就……”张平总算下定了决心,“我不知道您和外头那个……小姐有什么恩怨,都扯上命了,听着也不是小事。但我还是觉得……应该也该告诉您……
“您和小姐他们,不是失踪了两天嘛。可把人急坏了。然后在我找你们的这两天吧,我瞅着……那个小姐真没比我少急。也四处找您呢。
“那么个娇小姐,昨天觉都没睡,不是在找就是在等,真是一会儿也没闲着。反正……就……
“那么个娇小姐呢……”
陈婉清是张平此生都未曾亲眼见过的娇贵女子。
那样的女子,平素手指头碰不到一滴水,衣袂裙角都沾不上一粒灰的,竟那般劳心费力,如糙男人一般劳累。这事给张平的感受是冲击性的。
而她这样,都是为了能找到武澎。
所以,哪怕明知这俩人之间的事应该并不简单,不是应该随便掺和的,张平还是没法不把这事告诉武澎。
武澎听了,什么都没说。
“多谢告知。”他只是拱了拱手,道了谢,便转身离开了。
*
“行了,这回确实是我错。”元无忧胡乱揉了下元生的脑袋,“以后不这样了。”
元生一把甩开她的手,不想理她。
肚子却叫了起来。
“饭也没吃吗?”元无忧无视他的愤怒,还挺喜欢他头发的手感,继续玩弄他头顶上的毛,“慎之已经去做了。”
大晚上的,本都该睡了,徐慎之却非要去做上一顿饭,拦都拦不住。
说话的工夫,饭香已经飘来了。
徐慎之拎着个硕大的食盒,背后跟着端了盆水的烟罗,进了门。
元无忧就着水洗了手。元生一脸怒气不爱动弹,徐慎之就随手扯了块帕巾,沾了水,拉过他的小手,把他的手擦了个干净。
元生是很依赖元无忧的。因为她曾两次终结他的痛苦,她的存在本身都可以让他感到安心。
可一直以来照顾元生衣食住行的,却其实都是徐慎之。
元生床边精致的摇摇木马,桌上的形态各异的小木雕,窗边的九连环和鲁班锁,房梁上铃铃作响逗他玩的风铃,还有华容道、小木车、七巧板……全都是徐慎之一一挑选,一点点放进他的房间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