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性的时候他未曾多说,她胡闹的时候他都由着,就连她不好好读书,他都只是不断劝诫,然后收效甚微。因为她非要玩,他就舍不得逼她。
她明明是个甚是聪明的姑娘,却没在大好的光阴之中多读些圣贤之书。每每想到这些,徐慎之都要扼腕叹息,进而反思自己对孩子实在太过纵容。
可是现在,他真的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了。
因为他见到了何为真正的“纵容”。
面前的青年,利索却又认真地把每一个角落擦拭干净,动作很快,片刻不停。照他这个打理法,到天黑他怕是得累瘫过去。
而且还做不完。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元无忧恼了,因着脾气而随口丢给他了一句“打理宅子”。
徐慎之又叹了口气,不由得再次劝诫:“先擦地吧。否则晚上,你怕是要挨好些打。”
徐慎之,专业劝诫,永远徒劳。
元笑的动作其实真的很利索,没太久的工夫,就把整个大堂都清理干净了。
只是,他面对的是一整个元宅。
元宅从来就没什么人会正经干活儿,几乎每个人见他跪在地上兢兢业业擦拭每一粒灰尘,都要停下看上一眼。
“那里脏呢,好好擦擦。”烟罗风筝放累了,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个麦芽糖拿着舔,一面舔,一面闲着指手画脚,“还有那边。”
“是。”元笑点头,听话地先把她说脏的地方擦干净了,然后继续低头收拾眼前的地方。
“以后这里归你收拾?”烟罗问他。
“小姐吩咐,整个宅子都归我。”元笑答道,手上的动作仍旧利利索索,片刻也没停过。
“嗬——”烟罗惊讶,“整个宅子?那咋可能收拾得完。收拾不完要怎么样啊?”
“要挨罚。”
“噫……”烟罗微微拖了个长腔,“那你加油。——诶,哪儿也脏!”又开始闲着胡乱指挥。
元笑仿佛有着无穷尽的耐心,又去先将她说的地方擦干净了,然后按部就班继续手里的活儿。
烟罗盯着元笑乱指挥了一阵儿,很快就对他重复的劳动失去了兴趣。嘴里的糖吃完了,她又有了力气,就又放风筝去了。
一旁,元生一直都在旁边,好像只是不经意地路过,可是却又一直都没走。
半个月前,元生被那个摄魂者折磨,进而对元无忧产生了极大的依赖。也就近几天的事,他总算不再日日待在元无忧身边了,却像是对与人接触有了些兴趣,不再天天待在自己的房里了。
烟罗看了他一眼:“一起放风筝吗?”
元生凶巴巴地盯了她一眼,好像她说出了什么全世界最可笑的话。
“爱放不放。”烟罗浑不在意,头一扭,自己玩儿去了。
元生却还是没走,假意小监工似的看着元笑的进度,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天上的风筝上瞄。
元笑见着他的样子,想着他过往的遭遇,估摸他怕是从未碰过风筝,更没有和人一起玩耍过。
他不由得开口,温和道:“去和她一起玩玩儿吧。风筝要两个人玩儿才有意思呢。”
第72章
于是, 元笑也收获了一个凶巴巴的眼神,好像他也说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话。
元笑很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仍旧甚是温和,轻声哄着他:“真的。就当帮烟罗姑娘一个忙。”
“谁要帮她忙。”元生恶声恶气。
今日的风势不太好, 风筝半天还没有上天。元笑看了一眼烟罗努力的身影, 道:“她飞不上去呢。你这样厉害, 肯定能飞上去。不去试试吗?”
“我当然能。是她太笨了。”元生满脸不屑。
顿了顿,他到底还是冲着烟罗跑去了。
元笑看着他的背影, 微微笑了笑。他仰了仰头, 活动了下酸痛的颈椎和肩膀,而后就又继续飞快地做起手里的事了。
待他打扫到另一个荒院的时候, 在里头见到了武澎。
“我还当这些荒弃的院子里都没什么人, 如今才知人竟也不少。”元笑不由笑道。
烟罗放风筝找的也是没人的院子。
“来躲个清闲。”武澎道, “这些日子从没闲下来过。”
陈婉清缠了他半个月了。
他当年上钩得太过轻易,三言两语就被她哄得死心塌地, 竟从来不知道,若是她想要的男人不好上钩, 她竟能有这样的韧性。
她甚至堵在了元宅附近,见他出来, 就来假作“偶遇”——他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
他也可以不出门的, 却也不可能永远都不出门。于是, 他总是会被她“温婉可人”、“楚楚可怜”地缠上一路。
她可谓是使遍了花招,假作偶遇,假作英雄救美, 假作有事要他相帮, 假作柔情似水, 假□□而不得,真是铁石心肠的男人都不忍心放她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