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变得很是吵闹。
有人意识到她是异能者,惊恐异常,语无伦次地解释些“是鸨母让打死他的”“因为他总过来,打都打不走”之类的话。
有人惊慌失措地跑去报官,而更多的人只是惊惶地逃开保命。
经历了太久镇四海的压制,普通人真的太少见到真正的异能者了。
而恐惧于不凡的力量,是人们的天性。
所有人都为刘金艳的存在而惊惶,而刘金艳却莫名其妙地发起了呆。她站在原处,低着头,看着刘金宝。
她想,这傻子,总算死了。
烦死人的傻子,总算再不会跑来惹她厌烦了。
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眸,看着那双眸子飞快地失去神采。她看着他死气沉沉地瘫在地上,看着他后脑的血溅出老远,看着他整个人再无一丝生机。
她看着他死在那里,再也不可能活动起来。
血溅五步,横死当场。她曾有过那么多真心实意的诅咒,竟唯有这一句,真的一语成谶了。
早知道,她就许些更有用的愿望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很长时间,也可能只是一小会儿,刘金宝的爹娘也得到了风声,哭爹喊娘地赶了过来。
他们抱着珍贵的儿子哭泣,又对着她发了疯似的拳打脚踢,骂出的话十分恶毒而又富有创意,很难想象只是出于两个寻常的农家夫妇之口。
排除掉所有极尽恶毒的谩骂和诅咒,总结起来,大约就是她迷惑了刘金宝的意思。
他们说,他们怎么都关不住刘金宝。刘金宝非来找她,挨了海棠阁多少打,吃了多少苦头都不放弃。
难怪呢,最后海棠阁不胜其扰,要打死他。
毕竟,打死一个傻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反正这傻子有的也不过是对会卖女换钱的爹娘,多给些钱也就把事情平下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这可真是自作孽。
刘金艳想着想着,竟然有些想笑。
她想笑这对自作孽的男女,也想笑死在地上的傻子。
这傻子,可真是傻啊……在傻子里也是最愚不可及的那种。她不过随便骗骗,他就上当上得这样干脆。
说什么非要阿姐,搞得她自己都要以为自己真的对他很好了。拜托,她可是会抓住所有整治他的机会给他难受,她好多次恨不得把他从山上推下去。
没有人比她更讨厌这个傻子了。
所以,这样正好。傻子死了,傻子的爹娘也看见了,跑来这里哭丧。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此时此刻,她就是这世上最畅快的人。
傻子的爹娘掐住了她的脖子,要她一同去死。
她没能意识到,她只是在发呆。
然后,面前的景色就变了。
她的身体,连带着傻子的尸体腾空而起,而后飞快地掠向远方。
再抬头时,她的面前站了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俊美无铸”的男人,生了一双狭长的凤眼,看上去冷淡而又薄情。
他看着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个仿佛逗弄小动物一般的笑意。
他说:“想让你的弟弟活过来吗?”
啊?
什么?
这个人,在开什么玩笑。
人死了,怎么可能会复生?
就算能,她又为什么要让那傻子复生?她可是对今日之事最为喜闻乐见的人。她就是失了智,也不可能想让他复生——
“你……”她大大地睁着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有办法?”
唇舌似乎不受控制,言行似乎脱离了理智。她大大地瞪着眼睛,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襟:“你有办法吗?”
有水珠从她的眼眶落下,她却无知无觉,盯着那男人,目不转睛。
那男人就笑了。
怎样形容那份笑容呢?
愉悦,运筹帷幄,了如指掌。
将所有生灵拿捏在手心。
他伸出纤白的手指,很怜惜似的,轻轻地抚去了刘金艳脸颊的眼泪。
面前的景色骤变。
再抬眼时,刘金艳就看到了刘金宝。
那傻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一见到她,呲溜一下就扑了上来,一会儿叫“阿姐”,一会儿又呜呜“刚才很疼”,吵得人头疼。
刘金艳应该是想要推开他的,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就那么任由他抱着,什么都不想做,只有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想,这可真的太不对劲了。她怕是生出了什么毛病。
但是此时,此时此刻的她,又确实……
确实是愉快的。
今日……真正的愉快。
仿佛是劫后重生一般的喜悦。她不在意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她只知道他做到了。这救了她。
而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比谁多要知道,这世上绝没有白来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