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艳在心里暗暗“啧”了一声,面上却不显,直接就地一蹲,双手护头。
她才刚准备好,扫帚疙瘩就打了下来,打得她胳膊脊背生疼生疼。
“他就是拿抹布玩了玩,没干活。”刘金艳狡辩道,“我怎么可能让他干活呢?”
“拿抹布就该了?”金宝娘气得直咬牙,扫帚疙瘩不停地落,“那抹布那么脏,你不知道看着弟弟,就让他别乱碰?我要你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干活呗。还能卖钱呢。刘金艳在心里翻着白眼,护着脑袋,不说话了。
金宝爹瞅着这对母女,皱了皱眉,道:“小声点。左邻右舍听着呢。”说着,也进了厨房,绕过他们二人,拿酒喝去了。
倒是金宝急了,硬是拉开了他娘——他近来真的长了个子,也长了力气,一把就把人拉开了——道:“别,别打阿姐了。”
“我的宝,你可离远些。”金宝娘连忙收了手,把他往旁边拨,“别打着你了。”
“我错了……”金宝主动认错,“我不该碰抹布。”乖得不行。
这可一下子就把金宝娘听心疼了,捧着金宝一声声“我的儿”,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乖,这么让人心疼。
金宝越乖,就越衬得不善待他的刘金艳可恶。金宝娘想着,更加怒从心头起,又狠狠揍了刘金艳两下,险些没把那扫帚疙瘩给打断。
然后,她才甩开了扫帚,拉着金宝往外走,要去院里给他洗手去了。
金宝不自觉地回头看姐姐,想去问姐姐疼不疼,又怕娘生气,就什么都没说了。
刘金艳则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扫帚灰,瞅了一眼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伤口,什么也没说,低头干活去了。
当天晚上,刘金宝就拿了药油,跑去找刘金艳了。
彼时,刘金艳正在悄悄数枕头底下的钱。家里的钱管得严,她开不了锁顺不出来,只能从买菜钱里抠搜,几年才抠出这些。虽然不多,但也差不多了,起码足够付车钱了。再攒些日子,攒出些路上的盘缠来,她就拿着钱偷偷溜走,远走高飞,到远远的,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过日子去。
一听得外头的脚步声,刘金艳顿时把钱藏好,假装睡了。
然后,就是刘金宝轻轻的叩门声:“阿姐……”
听到他的声音,刘金艳就烦得很,却还是打开了门。
门外,刘金宝手里拿着药油,献宝似的送到她的面前:“你擦药。”
嗬,这傻子,还知道挨了打要擦药呢?
像是以为刘金艳不明白,刘金宝解释道:“疼了要擦药,娘给我擦过,一擦就不疼了。”
刘金艳看着他手里高级的药油,心里的不耐一阵阵掀起浪来。
这傻子,这是想坑她呢?这药多金贵,多大味儿?今天她但凡敢涂上一点,一早就能让人揭了皮挂到树上去。
“不用。”刘金艳直接关上了门。小小柴房腐旧的老门带起一阵灰来。
刘金宝碰了壁,低下头,手足无措了起来。
门再次被打开了。
“还愣着干嘛,把药送回去。”
“……好。”
“原来放哪儿就放哪儿,一点儿也不许差!”
“嗯。”
门就又被关上了。
刘金宝有点委屈。以他永远停留在三岁的头脑,他想不明白这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做了好事,阿姐却一点都不高兴,反而会生他的气。
他动用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全部了解,忽然想通了关节:啊!这一定也是修炼的一部分。
阿姐这是让他多动脑,多动脑才能变聪明呢。
把药放回去也是,这是让他记着药原来放哪儿呢。
他接受了这个想法,美滋滋地去执行了。
刘金艳听着门外的动静,耳听着刘金宝的脚步声远了,就又开始数钱了。
手里的铜板就只有那么多,怎么数都只有那么多。但是没关系,会越来越多的。
很快,她会用这一枚枚被她反复摸得光亮的铜板,永远地逃离这个地狱。
哪怕是同一个世界,对于不同的人也是有所不同的。
对她而言是地域的地方,对刘金宝而言却是明净的天堂。
死傻子。
刘金艳恨恨地骂了一句。
狗男女。黑心罗刹。
她的父母也没落下。
她又把铜板仔仔细细地藏好,然后睡去了。
天还没亮,刘金艳就起来了。
洒水扫院,喂鸡喂猪,等把家里的活儿全干完,日头已经出来了。
金宝娘就扔给她点钱,要她去集上买些肉来,给金宝补补身子。
刘金艳捏着钱,面上不显,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要买的东西越贵,能抠油水的余地就越大。买肉呢,昧下几文钱也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