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只来了一个多小时吗?”
“......”陈思杨沉默了,他转开了脸,僵硬地转移话题,“下午买鱼竿的时候,那个大爷给我吹的天花乱坠,说他这竿子好得不得了,是砍山里几十年的竹子做成的。还有他卖我那鱼饵,据说是精心调配的,不出半小时就有鱼上钩。”
“结果呢,小爷在这瑟瑟寒风中吹了三小时,这鱼竿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真是辛苦你了,”叶惟也偏头看着静静的湖面,“辛苦你了。”
叶惟本来想说,辛苦你等我这么久,但是话到嘴边,溜了一圈消失在唇齿间。
陈思杨听到这话,倒是又转头回来和她对视:“不辛苦,倒是辛苦你了。你鼻子上还有柴灰你知道吗?”
叶惟听到这话,睁大眼睛抬手抹了一下鼻子,又有些不信。
“这么黑,你怎么看得见?”
陈思杨往她面前凑了一下:“隔近点不就能看见了,我现在连你眼睫毛都...
后半句没说完。
叶惟抬手触了一下陈思杨的睫毛。
他们就就着这么近的距离,远在社交舒适范围之内——只隔了十几公分,看着对方。
叶惟愣愣地注视着陈思杨的眼睛,余光中却还可以瞥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天这么黑,是自己看错了吧。
她突然想起他们之间戛然而止的那个吻。
也是很黑,但是那个时候周围却很吵闹,一点也不适合接吻。
不,在想什么呢,什么适不适合的。
打破这一僵持的是叶惟放在膝盖上握着鱼竿的左手,感觉到了极其轻微的一丝颤动。
本以为是错觉,但是他低头看去的时候,又更为强烈地动了一下。
叶惟也没什么钓鱼的经验,但毕竟从小在村子里待过一段时间,耳濡目染,知道这可能是鱼上钩的迹象,便干净利落地一把把鱼给提了起来。
“有鱼?”
陈思杨赶紧站起来捞过线,想把鱼钩从鱼的嘴里取出来。鱼离开了水,不停地挣扎甩着尾巴,甩了他们俩一身水。
叶惟止不住地笑,陈思杨被水甩的眼睛都睁不开。
好不容易取了下来,两人却发现根本没有准备水桶可以装鱼。于是陈思杨又赶紧跑两步,跑到湖边,把鱼又放回了湖里。
那鱼一摆尾巴,很快头也不回地游回了漆黑的湖底。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分钟,迅速地让人反应不过来。要不是叶惟和陈思杨身上还有水珠,她几乎怀疑是做了场梦。
两人看着对方湿漉漉又精神亢奋的样子,不知道触动了哪根神经,哈哈大笑起来。
“搞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你钓鱼连桶都不准备,是压根不相信自己能钓起来是吧?”
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气喘吁吁。
数九寒天,这一通闹剧过来,周身都没有那么冷了。
“你掉了三个小时都没动静,怎么我来了二十分钟就钓起来了。”叶惟不禁有点小得意。
“是,”陈思杨拉长声音,“你简直就是我的幸运女神。”
叶惟站起来以后,才发现陈思杨的脚边也有一个袋子。
她指指那个问他:“那是什么啊?”
陈思杨回头:“靠,差点儿忘了。”
他从那个黑色的袋子里掏出好几把烟花棒。
屏山早在几年前就禁止城区内燃放烟花爆竹了,所以旧时路边那些一连串儿卖烟花摊贩也再没出现过。但是像李子镇这样不繁华的小镇不受管辖,所以每到过年,街上每走一段儿就有卖烟花的。
叶惟惊喜地从他手里接过,她没想到陈思杨会买这种烟花棒,他看起来就是喜欢摔炮这一类东西的人。
村里有的小孩特别讨厌,经常在村里的土路上放这种炮,经过的冷不丁被吓一跳,他们还要躲在远处嘲笑你。
叶惟小时候没少着过他们的道,对这种类型的鞭炮一向是敬而远之。
“你居然会买这个,没买那种炸的特别响的?”
“咳,买了,下午已经放完了。”陈思杨挠挠头,“而且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这种吗?我怕买那种大阵仗的把你妈招来怎么办?”
“我懂了,所以湖边的鱼就是被你吓跑的对吧?”
陈思杨被这个想法逗笑:“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从裤袋里掏出打火机,自己首先点燃了一根,然后递给叶惟,嘱咐她:“小心点,别烫着了。”
“你可以用我手里的这根点燃其他的。”
“好。”
叶惟举着陈思杨刚递给她的那根烟花棒,每根持续的时间其实很短,但是很绚烂,很漂亮。
每根燃放的时间就像是一个片段,但好在永远有下一个片段可以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