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找死!”
“住手!”
两道怒喝几乎同时响起。
王辰半眯着眼向出声的方向看去。
来人背光,王辰歪斜着头看了许久,只依稀在一抹黑的双眼中,看见一袭素白衣裳向他们走来。
素白衣裳的步下很急,肩上薄裘被逆面而行的风勾的翩飞。她身后还跟着许多人,皆冲着他们的方向,疾步跑着。
她也是来逃难的罢,王辰迷迷糊糊地想着,只可惜他好像无法再将她也送出城去了……
百夫长亦见到了来人,他撒开拽着王辰衣襟的手,不顾人狠狠落在地上,在激扬起的一阵灰土中,向来人高声喝问:“你是谁?”
寇念念卓立于众人之前,不着多余的饰物,仅一根羊脂白玉簪绾着一头如绸乌发。
“寇念念。”她道。
她清冷的声线如寒日冷潭,明明有极姣好的面容,却依旧让人不住地脊骨泛凉。
“寇念念?”百夫长皱眉,眼底夹杂起一丝打量,“江陵寇家?”
刘伯还在城中央安抚民心,没跟着来,小丫头被念念关在府中,让春桃守着,因此此行只有冬梅和寇府内外院的十数名家丁跟着。
这十几个家丁唬唬旁人还行,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造反之兵,属实有些势弱。冬梅心中砰砰直跳,紧张至极,她站在念念身侧,提防着四周,准备好若有危险发生,要即刻挡在念念身前。
可危险在念念冰冷的眉眼注视中,竟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
百夫长四十多岁了,人精儿,知道寇家在整个江南是数一数二的名门。而面前的女子年岁虽不大,却有一身凌人的气势,百夫长看她眼眸,顷刻而已,竟升起了不敢与其对视的退缩之意。
百夫长咳了两声,有点虚张声势地冲着身后挥了挥手,后面私兵得他指令,将血矛竖起,不再指向余下众人。
百夫长一时摸不准这寇念念的路数,顿了一会,试探问道:“有何贵干?”
“放人”,寇念念瞥了一眼如瘸腿羊羔的王辰,“放了他,你才能活着走出江陵。”
百夫长如听见十分的滑稽的话,他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蔑视之意昭然,“……没听清,再说一遍。”
冬梅柳眉倒竖,“叫你放人!”
百夫长搓着手,皮笑肉不笑,“他胆敢忤逆本将……”
“本什么?”六子立于念念另一侧,学着百夫长方才的样子,也掏了掏耳朵,“没听清。”
百夫长一句将完未完的“本将军”简直是把“凑不要脸”四个字写了满脸,他的小心思被六子嘲讽指出,惹得四周皆是一阵哄笑,百夫长面上登时挂不住了。
他前迈一步,厚大的粗掌高高举起,竟是想要打人!
冬梅一声惊呼,却也只顾得上前行几步,闭着眼牢牢挡在念念身前。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来临,冬梅惊急睁眼,却见百夫长的粗壮手臂被一个人紧紧锁住。
那人一使力,百夫长竟被他折的疼叫出声,被迫顺着他手中的力道跪在了寇念念身前。
“疼!疼!”百夫长额头冒出了厚厚一层冷汗。
熟悉的脸出现眼前,念念悬着的心终于稳了稳。她并不意外秦渊如会安排人在她身边,不过重生一世,竟然还是熟人,倒是让念念惊讶了一瞬。
不过她短暂的惊异无人察觉。但见百夫长被一举挟持住,守城私兵起了些骚乱,有人连连后退,有人举矛试探着向前。
此时不比当年,见情况稳住,念念也不逞强,见好就收。她示意六子几人将王辰扶起来,王辰早已经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弱柳扶风似的,只得出一个壮实的家丁背着他。
念念垂眸,看向绞痛不止的百夫长,淡淡道:“怀南王要的,不过是收服江南归他所用,往后北上也少了后顾之忧。”
她抬起一指,掠过在场众人,“民心载舟亦能覆舟,你在这搅弄不休,惹得民声载道,民怨四起,你觉得怀南王殿下会满意你的所作所为?”
“还是,你只是为了满足一己装腔作势的私欲,借着王爷的名号狐假虎威,胡作非为?”
她一番话深中肯綮,一语破的,百夫长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粗声粗气急喘良久,才梗着脖子叫道:“你胡说!我都是依着王爷的命令行事!”
念念冷声,“命令?什么命令敢让你对我寇念念出手?!”
秦渊如派来的侍卫手下狠一发力,咯嘣之声伴随着百夫长的痛嚎同时响起。侍卫折完手臂,就任百夫长痛的在地上打滚,他松手,退到念念身前,行了个礼。
念念瞥他一眼,指意噤声。侍卫果然还是那个聪明伶俐的侍卫,不着一言,默默站立在念念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