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里走吧!”宋观亭指了一下石砖路。
这条路,越走,脚步越重,耳边似乎有风声呼呼咆哮,树叶痛苦地呻吟着,于洛脚步凝滞,听见许多人声,如同沉溺在深梦的人竭力想看见梦中人的脸,可总有什么挡住了。
白天与黑夜交织,过去与现在混杂,隐隐约约,有一道人声渐渐清晰起来。
“宋观亭,你以前没有在大课间去过食堂吗?”
高二上学期,秋。
中学的于洛第一次与宋观亭有了交集,是因为买夜宵。
满月高悬,零散地撒着几颗星星,于洛仰头看着月亮,脚下的路是一点都不看。
宋观亭看了看手表,陪着于洛不疾不徐地走着。
“宋观亭,你以前没在大课间去过食堂吗?”
“没有。”
“难怪你不急。”
宋观亭显得有点冷淡的脸上有些局促:“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
啊呀呀,什么破嘴,丢了算了!
于洛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和你一起去食堂我很开心!”
宋观亭脸上出现一丝疑惑,点了下头:“谢谢。”
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道路旁种着两排黄桷树,路灯将树影和人影都拉的很长。
“宋观亭,我可以借你的生物笔记本抄一下吗?我有一些地方没记清楚。”
“好。”
这条路算起来很短,食堂出来就是超市,然后是宿舍,再走过这条黄桷树间的小道,就到了教学楼前。
小课间时间很短暂,只有二十分钟,五六首歌的时间,于洛十六年的人生中,这是第一个二十分钟。
回到教室后,已经快要打铃了,同桌张怡瑾笑嘻嘻地接过炒饭:“谢谢于洛!不过你怎么和宋观亭一起去的?”
于洛正准备回答,上课铃就响了,往窗边一看,宋观亭正慢条斯理地将炒饭盒外的袋子打了个结,放到窗台上,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来刚才吃了几口炒饭。
突然有点后悔刚才走得太慢,如果饿着肚子上课,会不会影响她学习?
这节是语文课,照例让大家背书。
张怡瑾一脸严肃地盯着课本:“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你怎么了于洛,从上节课起就魂不守舍?”
于洛看着她盯着课本嘴巴张张合合,装作认真读书实际一点声音都没发出的样子,忍俊不禁。
“快周末了,我想去爬山。”
张怡瑾抬眼瞟了一眼老师,飞快拉过于洛的草稿本,撇撇嘴。
“哪儿有山?都是小土包。”
“啧,搞身高歧视呢?”
“无语!”后面画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说真的,我想去那座小土包玩儿。”于洛指了指窗外。
稀薄的月光下,连绵的丘陵静静立在那里,如同一幅写意山水画。
“那你又不回家吗?”
“不回。”
“太好了!”张怡瑾止不住笑,提笔又写:“那你帮我取个快递!”
于洛瞥了一眼,提笔挥毫:“滚!”
张怡瑾将头侧过来,看着于洛笑。
好吧好吧,服了她了。
于洛脸朝着她,用口形道:“臭不要脸!”
正在这时,语文老师扶着眼镜朝这边一瞥,发出两声刻意的咳嗽声。
于洛脊背一挺:“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张怡瑾神色一凝:“长太息以掩涕兮,于洛你翻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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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但是有早八,哭了
第3章 山
“于洛!于洛!”眼前的幻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宋观亭焦急的脸,身边人来人往,有人关切地问是不是需要帮忙。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捂着胸口蹲在地上,满头大汗。
“我没事。”于洛推开宋观亭的手,自己站起来,转身往校外走去。
沉溺,沉溺在记忆里,是自取灭亡的行为。
她几乎是逃出了学校,她径直回了小院的卧室里,反锁了门,枯坐在窗前。
宋观亭边给班主任打电话,边快步跟着她回了小院。
“于洛,你开下门好吗?”宋观亭放软语气,轻敲着门。
于洛没有作声。
卧室在一楼,上学时为了节省时间,宋观亭的活动范围一直在一楼,卧室的窗正对着花园,苍翠的弗洛伦蒂娜爬在窗台上,随着微风摇动。
宋观亭放弃敲门,转而走到院子里,背靠着窗边的墙壁坐下。
窗户敞着,两人一里一外,静默坐着。
于洛坐着,嘴唇发白。
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会沉迷于毁灭的快感,正如于洛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她的高中时代。
还是那周。
周五最后一节课上课前,班长和数学课代表就跑去把手机抱到教室来了。
班主任通常把全班的手机都放在抽屉里,所以每次收发手机都是把抽屉从桌子里卸下来拿到教室,在整个年级都是别具一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