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方鸣无奈地闭了闭眼。
喜欢这种事情,是会有这种可以量化的标准吗?如果非要算的话,也许那份合同上的报酬数字都比这个更合适些。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早就告诉你了,我是认真的,”从头至尾叶惟都没有抬头看他,柏方鸣看不见叶惟的神情,不过叶惟的语气已经几近于哀求,“所以方鸣哥哥,不要不耐烦,不喜欢现在的我也没关系,你等等我,好不好?”
到底是年纪小,要求和承诺都能无所顾忌地脱口而出。
柏方鸣不露痕迹地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叶惟的背,胡乱答应道:“好。”
叶惟果然逐渐平静下来。
柏方鸣试着回到原先的话题,“我先把行李箱拿进来好吗?”
叶惟抬起头看他,柏方鸣这才发现小孩眼睛通红,不过倒是没哭。叶惟不情不愿地慢吞吞松开手。
柏方鸣故作轻松地撸了一把叶惟的头发,准备去门外拿行李箱。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柏方鸣的心境蓦地沉了下来。
叶惟刚才这番剖白,推翻了柏方鸣所有的侥幸心理——
叶惟的喜欢绝不是两三个月的短期游戏,也绝不是他吃饭时所说无关痛痒的“一点点”。
可是柏方鸣决心已定。
伤筋动骨的别离虽然此刻仍旧面目模糊,不知何时到来,但终归避无可避。
第33章 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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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方鸣心不在焉地在家陪叶惟到九点。
检查完周末的所有作业,叮嘱好叶惟记得早点睡觉以及第二天的早饭吃什么之后,柏方鸣一边拿起挂在玄关处的外套一边在手机软件上叫车,“我还要去趟医院,明天早上不一定赶得回来,你订好闹钟别迟到。还有,别忘了找徐赫南聊一聊。”
叶惟就站在离柏方鸣不远的地方,他盯着柏方鸣的一举一动,在柏方鸣说完后立刻就要求道:“我想跟你一起去。”
“太晚了,你别去。”
柏方鸣简短地拒绝了他,反手关上门离开,只留下叶惟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室内。
既然柏方鸣说过让他早点睡,叶惟没多拖延,很快爬上床准备睡觉。
本就是深夜,家里又没有其他的人,周遭静得可怕。叶惟熟悉这个感觉,也极其厌恶这样的感觉。
他在寂静的黑暗中难以抑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既然柏方鸣急着要去医院,为什么刚才这段时间又若无其事地陪着自己消磨时光?
好像自己是他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样。
如果是喜欢自己倒也说得通,可是明明柏方鸣没有那么……喜欢自己的。
没办法解释通,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叶惟并不愿意去深思柏方鸣今天中午在S市吃饭时对自己提及的那句忠告。
有所图谋,柏方鸣到底能从我这个一穷二白的学生身上图谋些什么?
最多不过是能图谋我这个人罢了。
……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叶惟认为这个解释很好,很明白,无懈可击,逐渐安心地沉入了梦乡。
柏方鸣问过护工阿姨后得知,今天下午他妈妈并没有醒来。
医生也说过,要做好心理准备,让他在妈妈有意识的时候多跟她说说话。
可是也没有谁告诉柏方鸣,他妈妈有意识的时间到底还剩下多少。
唯一能够确定醒过来的那次,柏方鸣本可以来得及赶上,可是偏偏遇上叶惟闹失踪。
是,叶振海给的钱没得说,足够多。之前欠下的债务已经逐步还清,现有的报酬也足以覆盖巨额的医疗费用。
可是柏方鸣已经错过一次妈妈醒过来的机会,就算他接下来所有空余的时间都守在医院,也未必能保证这样的机会还有下一次。
他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柏方鸣不想再每天生活在无止境的两边拉扯之中了,这样的诉求在心头萦绕多遍,逐渐变成一个指向明确的声音诱惑着他:只需要放弃其中一件,就可以比现在轻松得多了。
这个念头反反复复挥之不去,柏方鸣简直不能再多等一刻。
病房静悄悄的,只有氧气瓶极其轻微的咕噜声。柏方鸣推开椅子,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拨通了手机中一直有短信来往但从未通话过的那个号码。
等待的时间有点久,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最终还是接通了。
“不好意思,叶总在休息,有什么事请择日商议。”
择日,择哪天?直觉告诉柏方鸣错过现在这个机会恐怕就意味着失败,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是柏方鸣。没别的事情,就是麻烦帮我问一声叶总,我和他之间的协议能否提前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