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被你控制、被你玩弄吗?”
小狐狸的声音还透着哑意,软糯如往常,“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有错,也没有被迷惑。”
然而说出的话语,却带着与往常截然不同锋利,“你休想再控制我!”
“是谁教你的这些话?!”
君渊神色骤冷,心脏处忽而涌动出一股密麻痛感,他突然有些不知怎么面对这样陌生的南一。缓了缓,很久,只能固执重复、强调所属权,“南南,你是我养大的,谁都不能碰你。”
“……”
是你养大的。
所以要做你的宠物。
所以要做你的炉鼎。
“所有人都怕你……不敢忤逆,不敢违抗,只要稍微不顺心,你便能轻易夺走他人性命。”
“但是我不怕你。”南一笑音讽刺:“你说的对,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既如此,你杀死傅雨的时候不是很痛快吗?干脆今日,一并还你。”
其实这样死了也好。
在这刻。
南一甚至觉得自己就不该重生。
“不许胡说!”
心脏像猛地被灼烧铁针扎穿,君渊猛然起身,眸色猩红,魔息气息愈发浓郁,昭示着他在情绪失控的边缘,“想都不准想这种事!”
南一怎么会这样想?君渊不明白,他到底是真有这罪该万死的想法还是只在说气话。
君渊把小狐狸捧在手心里,含在獠牙间,小心翼翼的呵护了三百多年!平日里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南一为什么。
他怎么敢这么想?!
又来了。
又是这幅感人至深的恶心嘴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君渊对他有多用情深重。南一疲倦的垂下眸,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此刻他心如死灰,只觉所有都失去了意义。
君渊克制着怒意,一字一句道:“屡教不改,从即日起禁足,留在佛恶殿内好好反思,不得允许,不准外出。”
南一平静问:“你现在是要囚禁我吗?”
“……”
“你可以杀了我的。”南一站起身,忽而冷冷一笑:“折磨我是你的乐趣吗?君渊。”
若不是多年相伴太过熟悉,君渊甚至都要怀疑面前是旁人假扮的南一。
内心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君渊第一次感觉到难以抑制的心慌,明明南一就在他面前,却感觉离他愈发远,愈发陌生。
而造成这一切……难道只是因为区区傅雨?
君渊从不允许掌控之外的事发生。
尤其是对南一。
“并非囚禁。”
所以他霸道选择了惯常、最有用的解决方式,放缓声音道:“南南,你累了,需要休息,需要时间想清楚。”
南一缓步走向内殿,大理石板冰凉刺骨,瓷片把那莹白的脚背划出了伤痕,蜿蜒血迹,犹比墨梅。
他没有再看君渊,也没有再答话,轻飘飘的身影似乎随时会消散。
……
接下来小半月,南一开始绝食。
不是刻意绝食,只是不想用膳,入口便觉得恶心,每天他都把自己陷入昏沉的睡眠状态,浑浑噩噩,不愿意醒。
他一会梦到前世,一会梦到现在,甚至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但身体还被困在佛恶殿内,鼻息间檀香袅袅,入目仍旧是软红千帐的帐帏。
就这样半梦半醒了好长一段时间……南一发起高烧。
离希心急如焚,但她知道尊上最近在跟小主子闹矛盾,易燃易怒,不敢贸然禀报,只能找到邪枢院去。
九幕先生亲自出诊,眼见着南一毫无声息的躺于榻上,脸色苍白,额间冷汗涔涔,灵动双眸紧闭,本就羸弱的身形短短几日更加清瘦。
“出了何事?”
他从药箱内拿出银针,大概是怕南一疼,手下动作愈发轻柔,“小主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当晚之事早已下令封口,离希也不敢再提,只干巴巴道:“大约因为季节变化引得风寒,小主子近来胃口又有些差,突然便病倒了。”
“先生……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九幕先生蹙起眉,手按脉搏,只感觉南一脉象急促,像是有一股燥热绵长的气息阻滞郁结,难以顺畅,却不似高烧引起。
他连忙写下两张药方,嘱咐道:“当务之急是给小主子退烧,先按着方子煎药,烧退后换另一幅方子调理气血,一日三次,定要按时按量盯着他喝完。”
宫侍拿了药方匆匆离去。
九幕先生继续道:“小主子本就体弱,近来又不曾进食,烧退后需得好好补一补,否则身体亏损太过,难以痊愈。”
离希尴尬的笑了笑,心道,就怕小主子不愿意吃……
药盏很快端入内,九幕先生看着南一喝下大半碗黑苦药汁,悬着的心稍微好些,又亲自在外殿守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