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淡淡恩了声。
倒是凤诩蹙眉道:“南一?说起来我的乖儿子不是被尊上带回冥界了吗。怎么最近一直没消息。”
“鬼王殿下,你还不知道啊?”暮山一言难尽道。
凤诩楞道:“知道什么?”
暮山刚欲再言,南一打断道:“净莲此刻需要安静,我继续为他治疗,你们去一旁休息吧。”
池吟州颔首道:“也好,师妹,你来跟我一起研究千门室到底如何破解。”
待众人离开后,南一垂眸看向手腕,道:“松开。”
君渊没动。
南一轻声说:“我不走,但需要为你治疗。”
过了很久,君渊终于稍微松指,然后无意识的重新握住了南一那片衣角。
南一心口忽而很轻微的涩了半瞬。
百年相伴,他知道君渊有多强悍,多骄傲。冥界九五之尊,生杀予夺,掌控一切,所以君渊现在、尤其是因为他变成这样,若非亲眼所见,南一绝不相信!
前世至今,南一从来认为君渊不爱他。或者说,君渊对于他的爱就类似于喜欢一朵漂亮的花、一样顺心的物件,谁会对玩物动真感情呢?
况且,天生魔灵原本便生性冷漠。
然而一次一次,君渊近来的每一次出现,每一次举动,似乎都在打破南一这种认知。他用坚定不移的固执与决绝告诉南一,他们之间的羁绊到底有多深。
甚至连死亡也无法让君渊放弃。
……
如果不是出于愧疚?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南一第一次有些茫然了。还是霸道、占有,自尊心作祟吗?
还是不习惯、不适应,不接受南一突如其来的不爱与改变吗?所以甘愿拿一切来换他平安活着?
如果……会不会是,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妄渊崖底那歇斯底里间说出的爱呢?
无稽之谈。
南一想。
但他好像不知道,也不敢了。他无法再像当初一样对君渊的感情轻易下结论。
千门室诡异莫测,池吟州整日苦思冥想,仍难以找出青铜门的规律。而这段空闲时间,南一都在为君渊疗伤。
男人的伤势还是很严重,治疗过程里出现了好几次剧烈反应。先是断续发烧、呕吐、反复生鳞,魔息一次又一次撑破伤口,痛得他即使在梦中也牙关紧咬,浑身发颤。
失去了魔灵,君渊大多时候仍旧神智不清,没有意识。然而只要醒着,那双灰蒙蒙的眼眸定然看着南一方向,明明看不见,却连眼皮也舍不得眨一下。
甚至偶尔梦呓间,所念也只有南一名字,就像在反复确认他到底在不在。
最危险的治疗期渡过,总算暂时稳住病情。
君渊心脉处的伤口南一每天耗费灵流疗养着,虽不能恢复如初,起码已经不再大面积流血,魔息也稳定了一些。
治疗过程漫长又痛苦,然而君渊却出乎意料的配合。抬手、闭眼、吃药,只要南一开口,他简直乖得不像话。但君渊不愿意除了南一以外的人为他治疗,哪怕别人稍微碰一碰他,也会引起剧烈的情绪波动。
只有待君渊熟睡之后,暮山心疼南一劳累,会特意过来接替照顾。
“师尊,您都熬好几日了,去旁边打坐休息一会儿吧。”
南一看向她身后,问:“绮罗又去寻路了?”
暮山叹气道:“恩……这几日他们进了成百上千道青铜门,历经险境,可惜还是没找到正确那条路。”
“无妨,总会找到的。”
暮山劝道:“那您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净莲一时半会也不会醒。”
南一瞥了眼君渊苍白的侧脸,微微颔首。
他走过千门室的甬道,抬头间,便见凤诩孤零零坐在一处台阶上,背影难得透着几分「老子现在很烦别来招惹」的落寞。
察觉到脚步声,凤诩猛然回头,看清南一那刻,居然可疑的擦了擦眼角。
南一颇为意外道:“你在做什么?”
“君上。”
凤诩的声音低哑,好似喉咙里泛了酸水:“老子听暮山说……那起死回生术是不是救不活乖儿了?”
帷帽之后,南一轻轻挑眉道:“你在为此伤心?”
凤诩仰天叹气,惋惜道:“您不知道啊……你没看见过我的乖儿,他又漂亮又聪明,可招人稀罕了。”
“老子一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没了,我他吗简直要气死了!!但能怎么办呢……这事也不能全怪尊上,南一没了,现下最难过的应该是尊上。”凤诩擦了一把鼻涕,“你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人都快废了。”
南一哦了声,有些感动道:“原来你和南一的感情这么好啊。”
“好个屁!”
刚刚抒情完,凤诩忽而又咬牙切齿道:“这只狡猾的狐狸常常算计老子!!死了倒也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