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又阴鸷的郁躁从君渊心口缓慢滋生。
又来了。
又是这样的眼神。
自从那日双修过后,南一便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还擅自搬回一梦多秋。朝夕相处多年,君渊深知南一有多黏人,以往不管严寒酷暑,南一每日都会在佛恶殿为他留灯,晚上也一定要抱着他才肯好睡。
为什么现在害怕他?
前几日,君渊一直以为南一在闹别扭,虽心生不郁,但也忍着没去寻人。毕竟他已经习惯,不管发生什么,南一总会先来哄他,先道歉,会乖乖说:哥哥我错了,下次会听话的。
但南一这次非但没有来哄他,还擅自去了黄泉域!
君渊只要想到,南一遇见的那些危险,怒意便犹如岩浆融穿冰面,噬火灼心,后怕到恨不得狠狠教训一顿不听话的小孩。
他惯常的气势便已冷若冰霜,如今一双凤眸更是晦暗深涌。南一根本撑不住这种目光,求生欲让他本能想远离危险。
刚刚才退,却猛然被一阵大力钳住手腕,君渊摁紧南一的后腰,强迫他仰首靠近,交缠呼吸,再无一丝缝隙。
“回答我。”
这样亲密的姿势他们做过很多次,南一却第一次从内心觉得可怖、反感。然而越动,越挣扎,便惹得更重的力道与怒火。
“南南。”君渊的声音带着一点危险冷意,丝毫不见往日沉稳,“你为何去黄泉域?”
他又问了一遍。
南一熟悉君渊。
他知道,这是男人最后的耐心。
南一抬眸,湿漉漉的眼尾很是可怜无辜,声音也软:“你捏疼我了。”
音落,手腕处那凶骇力道便徒然松懈不少。
君渊惯常吃软不吃硬,南一以前最是懂得怎么撒娇,怎么惹他心疼,拿捏软肋。
“尊上,我去黄泉域……”
“叫我什么。”君渊倏而抬眸,紧紧地盯住了南一,“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身形高大,轻易便将人笼困在阴影之下,狭长凤眸冷冷逼视,本就锋利的眉目看似比往日还要凶。
南一小心翼翼的说:“尊上……”
他叫他尊上。
不再是亲密无间的哥哥。
心脏犹如被细密针尖扎穿,君渊呼吸一重。
南一从来不会对他生疏。
不会躲避他的怀抱与触碰,更不会用充满惊恐的眼神看着他,小狐狸的眼睛,就像最干净纯澈的琥珀,每次望向他,里面都盈满了和煦笑意,温暖依恋。
君渊在这一刻开始怀疑,是否做错,不应该与南一双修。
可他并未强迫。
虽然他确实利用了先天仙灵疗伤,压制魔息,但南一说过想和他在一起,想完全属于他。
到底。
哪里不对?
君渊的视线未动,仿佛在透过表面窥见另一个灵魂,“南南,这段时间,你究竟怎么了。”
南一微怔。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君渊已经发现了,但,此刻君渊的胸膛依旧温暖,南檀的气息仍旧很温柔。
他不想死。
没关系的南一。
没关系。
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了。
他现在应该是三百年前的南一,乖顺听话,漂亮懂事,召之即来的合格炉鼎,所以君渊才愿意养着他,并且放在身边用了那么久。
“哥哥……你刚刚好凶。”
至少,现在。
在他逃离君渊之前不能被发现。
南一几乎瞬间下定决心,轻轻蹭了蹭男人的侧颈,喃喃道:“我害怕,刚刚被你吓到了。”
“没有凶。”君渊怔了一瞬,放轻语气道:“哥哥担心你。你好好解释,我不会生气。”
哪怕南一突然示好,男人内心依然不安,执着于对这段时间的反常求解。
南一红着眼,“真的不会生气吗?”
君渊垂首,吻去他眼角的泪珠,“不生气,我保证。”
南一克制着没躲,却在心里觉得好笑。
现在是要比谁更会演吗?
若非亲身经历过失去利用价值被君渊杀死的场景,恐怕又会被这幅深情神态蒙骗。
“那天是我任性闹了脾气,缓过好几日,哥哥也一直不来哄我……我心里闷,便想悄悄溜出去玩。”南一主动环上男人的脖颈,亲密姿态,软声撒娇:“我错啦。我也没想到外面这么危险……”
君渊垂眸看他,“只是这样?”
南一乖乖恩了声:“后面发生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刚醒过来就看见哥哥,你一凶,我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君渊几乎立刻便相信了。
南一是那样纯澈干净的长相、天真无邪的性格,他根本想不到南一会说谎。就算此刻有人在他面前说南一是想逃,君渊也只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人宰了。
南一依赖他,深爱他,君渊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