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解开它。”梦里南一不受控制的问:“你说过里面藏着天大惊喜,想看看究竟是何物。”
缓了好一会,青衣男人方开口,声音颇有些玩味:“骗你的。”
“并非惊喜,而是……惊吓。”
他被惹怒了,梦里南一显然是位霸道惯的主,直接扯住那一截青色腰带,用力将人往下压,距离拉近,一阵淡如青竹的香气萦绕入鼻息。
青衣男人的身量高挑,却十分纵容他,配合着微微弯腰……南一首先看清光洁如玉的下颌,然后撞入一双碧色眼瞳。
淼淼烟湖。
一见难忘。
因为太过惊艳,周围日暮、和风、海岸,所有都在霎那黯然失色。
就像一汪青碧色池水,琉璃猫眼,璀璨星辰,以至于只要望进一眼,便如同深陷在这片碧蓝湖水,令人很难挪动视线,心生憧憬,引人沉溺。
……
梅雨轻敲黛瓦,淅淅沥沥的雨珠顺着檐角飞流而下,映入水洼,透出清脆暗响。
南一忽而惊醒。
纯澈眼眸尚带着几分懵懂。
稍微侧目,面前熟悉的傅山炉袅袅升烟,南檀清香丝丝萦绕,没有阳光明媚的海岸、修长如竹的手、清雅淡致的男人……他并非梦中人,可是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做这种怪梦?
披衣起身,佛恶殿空无一人,南一昏迷太久,此时已是深夜。
南一赤脚踩在冰凉大理石面,推开窗榭,夜风与凉雨拂面渡入,却也不觉寒凉。反而身体内莫名有一股温热力量,源源不息供给灵海。
抬指间,凝神纳气,运转灵力——淡红光芒轻易现于南一指尖,随着心意愈发明亮,不像从前,需要碰运气、费大力,才能完全控制住灵息。
稳定灵形。
这便是金丹期的修为吗?
随着光线渐亮,镶嵌在东面的水镜也泛起黯淡光泽,南一抬眸,怔怔凝望。
如出一辙的容颜。
却分明有些陌生。
……
昏暗宫灯之下,三千墨发化为薄银,眼瞳浅薄,琥珀琉璃之色也淡却,显得透明又沉寂疏离,素白面容更如一捧脆弱薄雪,没有一处不是冷的。
是他。
又不像他。
“小主子。”
外殿传来吱呀一声响,百越踏着蒙亮天光走近,雨水沾湿了白净衣袍,靠近时带来更甚的寒意,“您昏睡了三日,现下感觉可好?”
南一侧目看他,并未说话。
“您在黄泉域受了重伤,虽借此突破金丹期,但由于灵海难以负荷强悍的灵力,导致暂时昏迷,不过既然已醒,身体便没有大问题了。”
百越只觉南一尚未醒透,便自顾自道:“尊上也受了伤,如今正在闭关,我奉离司法之命在此照顾您。”
难怪。
君渊闭关,无需百越照顾,所以两人没有腻在一起甜甜蜜蜜,反而跑来他面前碍眼。
南一关了窗,转身走向内殿。
“小主子。”百越忽而道:“我们之间的赌约,是我输了。”
“所以呢?”南一停步,微微侧目。
“恭喜小主子突破金丹期修为。”
百越微怔半刻,原本以为会听到一些奚落、落井下石的话,毕竟当初,他笃定南一办不到,暗讽南一废物花瓶,就连赌约之事也是为了接近君渊才答应。
百越从未放在心上。
从未相信南一会赢。
结果……能够在如此短时间里突破金丹期修为,放眼整个三界也是屈指可数。
南一却什么都没说,单薄身影站在灯下,只有薄薄寸许,倦怠神态,如同一个长途跋涉归来旅人,迫不及待需要休息,凡事勿扰。
百越思虑片刻,主动道:“我与小主子的约定依然有效,三千份清心经,我会亲自为小主子誊写。”
南一说:“不必了。”
“……”
百越看向他,目光颇为不解,毕竟南一当初对此事十分执念,甚至不惜得罪君渊用南檀念珠做赌注,为何事到如今,反而不屑一顾了?
“小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百越蹙眉道:“难道怕我向尊上告状?这既然是我和您之间的赌约,自然愿赌服输,不会做这等小人行径。”
“你想太多了。”
南一忽而勾唇,神态透出一种慵懒的、疏离冷淡的轻松,“百越,我并没有那么在意你了。”
“……”
百越感觉南一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却如同蒙了层皑皑白雾,难以窥破,好似修为提升后气质也随之变得冷漠。
“以后,你最好少出现、或者别出现在我面前,便作为此次我赢得的赌注。”
当初南一刚刚重生,面对前尘往事,总觉得往日亏欠,就应该还他,难以介怀。他心中的爱消失了,那些痛苦与恨意却还在,蛰伏于阴暗深处,生根发芽,牢牢地困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