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口,只见路上空无一人,四下寂静无声,孟临曙疑惑地看向大黄,大黄与她四目相对,轻声说:“不会来晚了吧……”
一人一狗东张西望向村子里走去,直至行到村长家附近,才听到人声鼎沸,门口被围观的村民堵得水泄不通,孟临曙与大黄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绕道后院,靠着墙角大树爬上了院墙。
院子里也围满了人,众人议论纷纷,不停向屋内张望。
“山神当真显灵了?”
“我听说那人现身时,四周乌云蔽日、飞沙走石,无人能近其身,可不就是山神吗?”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跟山神一道回来的好像还有孟临曙。”
“一定是我们的诚意打动了山神,山神才专程下山来解救凤池村。”
“那孟临曙没抓到?”
“山神都来了,你管她作甚……”
“万一是山神对祭品不满,前来退货呢?孟临曙可是个灾星……”
“呸呸呸,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哎呀,别挤,让我看看山神长啥模样。”
从嘈杂的议论声中,孟临曙大概猜出当前形势,想来神医看到村民抓人的阵仗,出手阻拦,却被村民当成山神带回了村长家。
“如今怎么办?”孟临曙问道,“大家好像误以为神医是山神。”
大黄回道:“还能怎么办,将错就错呗。”
孟临曙点点头,道:“有道理,那没什么事我在村外等你们。”
她刚想爬下树,手便被大黄的爪子踩住,大黄白了她一眼,说:“拜你所赐,神医才会落入这帮蠢人手里,你难道不该负责把神医带出来吗?”
孟临曙说:“话是这么说,可现在不是没事吗?”
“哼,神医不喜与人打交道,你不去帮忙,若神医大开杀戒,本大爷可管不着,你自己掂量掂量。”
“你自己怎么不去帮忙……”孟临曙小声嘀咕。
大黄义正辞严道:“我是只狗!”
“……”
孟临曙带着大黄现身时,村民本打算抓她,但她谎称自己如今侍奉山神左右,是山神的侍女,若动她,山神必定震怒,还当真唬住村民,于是她顺利挤入村长家。进入正屋,见屋内站着村长和村里几位有钱有势的家主,而秦尽寒此刻正坐在圆桌前,面前摆着好酒好菜。
村长和几位家主正七嘴八舌向山神诉苦,而这位山神目不斜视,正对着一桌酒菜发呆,孟临曙观其心画,一幅是大火烧村,一幅是大水淹村。
孟临曙见状慌忙上前,颤抖着双手为秦尽寒斟了杯酒,满脸堆笑,说:“不至于,不至于,山神大人且听听大家所言,或许可知厄运之气从何而来,解了藤精燃眉之急。”
秦尽寒接过酒杯,盯着孟临曙,眼中透着疑虑,却未发问,将面具稍微掀开一条缝,一杯酒一饮而尽。从缝隙中,孟临曙看到棱角分明的下颌缘,白皙细腻的肌肤,唇若涂脂,甚是清秀,一时有些失神。
“孟临曙?你还有胆回来!”村长捻着胡须,满脸不快。
孟临曙回过神,欠身施礼,微笑道:“托村长和各位家主之福,我并未成为山中亡魂,如今侍奉山神大人左右,感念大恩,特陪同山神大人前来解凤池村之难。”
村长身后一名家主阴阳怪气地说:“你这妖妇不回来祸害大家,便是百姓之福。”
这样的称呼,孟临曙早已习以为常,根本不放在心上。
自十八岁一场重病后,她拥有了看穿人心的异能。起先,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她总能从他人眼中看到形形色色的画,这令她感到恐惧。孟老爷和孟夫人以为她被高烧烧坏了脑子,遍寻名医为其诊治,皆断言无异常。久而久之,她发现那些画描绘的是人的心境与欲望,她不再害怕,她会肆无忌惮地戳穿他人心事,周围人逐渐对她避而远之。
二十岁,她落得家破人亡,没了孟家这个庇护所,过去畏惧她的人再无需忌惮,开始对她恶语相向。这识人心的异能是一把双刃剑,她尝过甜头,趋炎附势;也食过恶果,遭人利用;更啃过苦果,神憎鬼厌。
再后来,她再不会轻易说出他人心画,只求平静过完一生,谁知上天偏爱落井下石,让村中灾害连连,她便首当其冲,成了这不祥之人。
秦尽寒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酒杯顿时碎成两半,屋内鸦雀无声。孟临曙料想是这个“妖”字犯了神医忌讳,忙打圆场:“山神大人面前,尔等休得胡言乱语,胆敢骂我是妖妇,岂不是在骂山神大人是妖吗?”
“山神大人息怒,我等绝无此意,山神大人莫要误会!”
村长用手肘撞了一下方才说话的那位家主,使着眼色,几个人赶紧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