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或者说,他到底是不是“人”?
种种疑问徘徊在男人心头。同时,也徘徊在其他众人心头。
离开浓雾的喜悦普一出现,便消散得七七八八。余下的,便是对眼下状况的担忧。
君陶问白、梅:“白大哥、梅大哥,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因这句话,在场诸人的目光大多落在了刀客、剑客身上。
王秀兰也开口,道:“咱们现在是出来了,可总不好就这么走了。”
对啊!众人也这么觉得。无论前头遇到了什么,出海的时候,他们可是抱有一腔雄心。
要真这么回胶县,不正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再有,虽然直到现在,长冲门妖人都没有动静,可江湖客们绝不会因此就认为他们无害。
一定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而现在,就是他们距离“阴谋”最近的时候。
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白争流道:“自然不能走。”
说着,他视线转动,一寸寸看过面前每一张面孔。
确定所有同伴眼神中都带着坚定,白争流继续道:“无论前头那船家是什么身份,他能出现在那片雾里,还能把咱们带出来,说明他对里头的状况极熟悉。”
这点毫无疑问。众人点头。
白争流:“倘若是他,或许能带我们找到长冲门妖人。”
江湖客们若有所思。
“可白大哥,”君阳问,“如今浓雾、渔夫都没了影子,”他们四面八方,都是一片碧海蓝天的秀丽景色,“咱们要如何找到那人?”
白争流说:“这个嘛——”
众人视线之中,他镇定地迈开步子、镇定地来到船边。
然后,江湖客们就见白争流将手撑在面前,做出一个向外扩出的形状,喊:“船家——您还能听到吗?”
梅映寒:“……扑哧。”
他忍俊不禁。听到笑音,刀客回头,眉尖挑起看他。
梅映寒眨眼,走到白争流身边,一样做出架势,朝外喊:“船家——!”
这下子,轮到白争流露出笑意。
实话说,天山大师兄如今的动作、姿势,和他平日展露出的气质颇为不搭。没了那份温和从容,更多一份洒脱。
白争流看在眼里,却觉得喜欢。他从来都知道,心上人并非雪山上的雕塑,而是那样生动鲜活。
刀客转过身,继续喊:“多谢您送我们出来,不过,我们这趟出海,是抱有一番目的!”
两人的声音交替缠绕,落在海面。
有他们带动,君家兄弟、王秀兰、大刀江湖客……其他人也开始朝海面喊话。
有单纯说希望船家再出现一次的,也有说起他们从普隆山一路走来,为的就是找到长冲门妖人,希望船家成全的。
还有人扯着嗓子,问:“这片海十分诡异,不知船家对其中状况知晓多少?”
他们的嗓音落在海面上,良久,无人回答。
江湖客们略有泄气。这时候,白争流眼神心中一动。
虽然不知道前头那几首渔歌对船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
他嘴唇微微张开,唱:“大海咸水清又清。”
原先就是极简单的调子,刀客前头又已经唱过一次。这会儿再唱,轻轻松松。
在他的带领下,不多时,船上已经响起一片渔歌声调。又数君陶唱得最大声,嗓子都扯起来,一面而唱,一面儿挺胸抬头,连身子都往上飘。
君阳赶忙把弟弟拉住,不让弟弟当真飞到天外。
“大海咸水深又深……”
“大海咸水浪又浪——”
“船家,船家,你在哪儿?来见见我们,听我们说句话吧!”
“是啊,来听我们说句话!”
“大海咸水——”
“我说,”一道无奈的嗓音从船边响了起来,动静不大,落在在场众人耳中,却像是一道惊雷,“你们人都出来了,何必再在这地方耽搁?还是快些回去,免得家人担忧!”
江湖客们瞳孔猛地缩小,趴在船舷,向下看去。
见着了!一条小小的渔船,正浮在他们这艘“大船”旁侧,船头站着刚刚与他们分别的渔夫。
以对方的位置,想要看到江湖客们,便必然要抬头。只是日头太盛,仿佛刺到了他的眼睛。渔夫的双眼为此微微眯起,整个人更显得淳朴憨厚。
听着他的话音,白争流:“船家,若真现在回去了,便是我们自己日日担忧。”
渔夫无奈:“这是为何?”
白争流反问:“您在这儿待了多久?”一顿,“几个月前,是不是还有一伙儿人过来?”
渔夫没有应话。
白争流能看出来,对方虽不答,却还在继续听自己讲话。
他便往下说:“我们这趟出海,便是为了他们。”三言两语,说了长冲门人所行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