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见周围一群大侠对此感觉平平,钱贵又补充:“几位,你们可看到那儿媳手上的镯子?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满色翡翠,价值连城呢!”
顺着他的指点,白争流朝孟娘子手腕望了过去,果然看到一条碧色喜人的手镯。鲜艳的正阳绿覆在孟娘子雪白的手腕上,像是一汪映着满山翠色的水带,与一身新衣相映。
“还有她那枚簪子。”见白争流有兴趣,钱贵继续介绍,“别看簪头那一点绿小,却是比她那镯子还要冰透十足,还真说不准哪边更值钱。再有,她的两个耳坠……”
君陶忍不住感慨:“钱老哥,你对这些妇人首饰倒是颇有研究。”
钱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趟出来前,我夫人特地叮嘱我,要给她带点好货色回去。没忍住,哈哈,没忍住。”
说话间,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
白争流留意到了这个细节,但他没有多说。
太阳热腾腾地照在众人身上。最前面,谭家四口人在的地方,已经进展到婆子端来书本、金银器、算盘等物,给刚出生的孩子抓取。
按说这是周岁时才有的仪式,可谭员外实在疼爱孙儿。孩子不过一月大,就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日后能有什么成就。
这个年岁,孩子自然比不得那些已经周岁的孩子可以爬动。东西便是被仆妇拿着,一样样从他眼前晃过去。
孟娘子含笑坐在一边,谭员外则不住逗弄孙子:“文哥儿,你要抓个什么?哟,算盘,这是要做大生意?怎么又放下了。毛笔?看来是要和爷爷一样,中举当官。”
“咳咳……”谭员外的儿子,谭俊秋咳了两声。
不是有意打断父亲,可前面那与白争流一行说起谭家状况的中年女人还真没道假,他身体实在是不好。这么暑气蒸腾的天儿,就连刚出生一个月的孩子都只穿了薄薄一层,谭俊秋却把自己捂得极为严实。
穿得厚不说,脸色也显得苍白。惹得妻子朝他看了好几眼,皱皱眉毛,侧头吩咐仆妇倒杯热茶过来。
有了茶水,谭俊秋的脸色好看许多。这时候,孩子也终于“啊啊”着捏住一本《四书》。
谭员外大笑,和周围人说:“我当年读书,本经便是这《四书》。如今孙子出生,果真是与我一般无二。”
谭俊秋恰好放下茶杯。听到这话,他:“咳咳、咳咳——”
谭员外话头止住,皱眉看向儿子。
他像是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儿媳却出声了。
没说自己丈夫如何,而是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拿着帕子揉一揉额角,低声道:“阿爹。这太阳实在太烈,我坐一会儿便头晕。让秋郎扶我回房休息吧,外面便有劳阿爹招待了。”
谭员外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到底点了头:“好。你先歇着,俊秋——”
谭俊秋:“咳咳,阿父。”
谭员外淡淡说:“扶玉娘回去歇着。”
几句对话下来,谭俊秋与孟玉娘一同起身回屋。谭员外坐在原地看了儿子、儿媳背影片刻,这时候,怀中孙子再度发出“啊啊”的笑声。
谭员外一下子也笑了。低下头,又去逗弄孩子。
往后谭俊秋夫妇便一直没有出来,刚出生的婴孩也没在外面待多久,很快便被抱回房歇息。
只有谭员外一直留在外面,和孟娘子的伯伯叔叔们一起招待宾客,桌桌敬酒。
没到一桌,来人们都要说上一串儿吉利话。轮到白争流等人所在的桌子时,这个任务便被交给钱贵。
他平素是做生意的,最知道怎么在口头上讨吉利。最先谭员外还没太把他们这桌人放在心上,可几句话下来,钱贵把谭员外说得是心花怒放,大有直接和他当上忘年交的架势。
得知自己的新友是刚来到谭家庄,还没定下晚上落脚的地方。谭员外更是热情非常,拉着钱贵的手,便请他留下住一晚再走。
直把钱贵听蒙了,旁边聂、卢夫妇也满脸意外。
只是转念想想,两人又颇为理解:“前些日子,老钱他只顾着害怕。我们人又少,一桌上大半都是谭家庄的村民,谭员外可不会特地留出空子与我们讲话。还是到了今天,咱们直接坐了大半张桌子。”
这么一来,等谭员外转到他们桌子,说话的人势必七人当中的一个。钱贵本人又超常发挥,便顺理成章地得到谭员外的另眼相待。
道理是这些道理,人是留还是不留?
钱贵一只手还被谭员外握在手中呢,双眼则紧张地看向白、梅两个。
白争流与梅映寒快速交换目光,待到转向钱贵,两人轻轻点头。
钱贵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看谭员外时,他满目惊喜:“这如何好意思呢!”——嘴巴上这么说,脚可是牢牢立在原地。只等谭员外再补上几句诚心的话,他再真正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