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曹老四直接就找上门了。倒是还有理智,除了最开始那嗓子,往后便是拉住白、梅的衣袖,小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真要给对面儿开城门啊,万一弄错了呢?”
奈何再怎么小声,也架不住周遭鬼兵实在关注。话一出,鬼兵们呼吸都轻了。
白、梅则显露意外。他们是有这种打算,前头也的确引导鬼兵把话说到这块儿。可那不是只是还停留在“鼓动氛围”阶段吗?怎么听曹老四这话音,消息已经传到计划已定、只待施行的地步了?
两人心头微震,却不曾直接摇头。而是借着曹老四的话音观察四周,去看那一个个鬼兵的面色。
没有人想当逃兵。
从凌华碰到的士卒来看,他们就算是死,也只恨高耀祖在援军近在咫尺的时候投降。
既如此……
白、梅到底说:“我们可不曾说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得了两人的否认,曹老四明显松了口气,嗓门放开:“我就说!他们那么讲起,骇了我一跳呢!”
“不过,”白争流看着曹老四脸上的笑容,话锋一转,“倘若对面当真是我想的那人,我自愿配合他行事。”
曹老四脸上笑意僵住。
在场的其他鬼兵,原本就是白、梅下属的暂且不提,那些过来打探消息的,听到这儿,则各有各的反应。
他们不曾见过几十年后的世界,更无从知晓二十八将的结局。对这些鬼兵来说,凌将军就是傅主君麾下最耀眼的一颗明星,让他们愿意追随他的光辉,去任何地方杀敌。
“若当真是他,”安静半晌,曹老四同样道,“我也愿意。”
聚拢的人群又散开了。
敌军不来,贺城将士们却依然守在城墙上。直到天黑,才得了离开的命令。
时间倒是比平常要早一些。不过,士卒们并未因此兴奋。他们心头沉甸甸地压着事儿,每个人都在思索“明天”。
凌华将军真的会来证明身份吗?他们当真被高将军、关副将蒙骗,而不是那边的百夫长多想?
不,其实还是对方“多想”的可能性更大。但是,万一……
鬼兵们不光是在回程上多想,到了更深的夜里,依然辗转难眠。
不过他们并不孤单。这天晚上,同样没睡觉的还有白、梅二人。
自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回到营房之后,两人又从一个士卒口中听到新消息。
“咱们今天不是都去找同乡传话了吗?”这姓张的鬼兵开口,讲起话来都带一点家乡口音。不算难懂,只是需要认真去听。
白、梅点头,其他鬼兵也说:“对啊,怎么了?”
张鬼兵道:“我去了趟西面儿城墙。不光是同乡,遇到从前战友的时候,我也向他们开口。早晨那会儿,他们都惊讶。到了下午,就是人人都多少已经听说。”
白、梅再点头。这是正常的,城中上万士卒,人多了,自然也有各式各样的关系。
同一条消息,一名鬼兵可能从七八个老乡口中听说。
“但是,”张鬼兵又道,“我们低声讨论的时候,旁边儿却过来一个弟兄,问我们在说什么。”
话一出来,周遭鬼兵们就惊讶:“怎么还有没听到信儿的?”
“那老张,你与他们说了吗?”
张鬼兵道:“我是要讲的,可是一个同乡拦住了我,转去问对方,他是哪里人,说话口音仿佛很是陌生。
“那人就说,他是永济府的。可我又有一个相熟的战友在永济府,他讲话明明不是那个味道!”
说到这儿,张鬼兵咽了口唾沫,嗓子像是在打颤。
“他在说谎,百夫长!他为什么要说谎?”
意识到这点后,张鬼兵连对方没听说凌华将军消息的原因都顾不上了,满心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无比庆幸,同乡前头拉住了自己,没让自己向对方吐露更多。
“对啊,为什么……”
当下,听完张鬼兵的话音,白争流眼睛微微眯起。
他心头很快冒出答案。其实很好解释,自己和映寒不是一直都抱有疑问吗?如果关虎在城中,那他手底下那些人去了哪里?
总不可能高耀祖的手下都能当鬼,关虎自己的下属却一个个都魂飞魄散。
到现在,白争流觉得,自己应该知道背后原因了。
他低声开口:“你说,是在西面儿见到那人。”
张鬼兵点头。
白争流:“对面的攻势往往是从南方来,东、西都是平日不大会受到强攻的地方,郑将军用心良苦。”
张鬼兵,并他周身无数鬼兵屏住呼吸。
白争流垂眼想了片刻,叹口气:“我知道大伙儿今日辛劳,可是现在还得劳烦大家再辛劳一回。”说着,朝众人招一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