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白争流:“……”
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我跑跑跑!
一个他,一个梅映寒,皆在心头那座高山之上狂奔。
白争流身后炸起的是碎土与木石碎片,梅映寒身后则是纷飞的雪。
两人在尽力躲着雷柱,却不知道,在外界的杨春月、潘桂看来,他们的身影,已经淹没在雷光之中。
事情还要从一盏茶工夫前说起。
那会儿,杨春月与潘桂各自叹过“如果小辈们当真像是长阳子一样,‘闭关’之后功力有所突破”,紧接着就感觉到从身侧、脚下传来的隐隐震动。
原本缩在“壶壁”处的烟雾再度躁动起来,杨、潘留意到,立刻改换方位,让自己挡在后辈们与烟雾之间。
是!他们知道这是螳臂挡车。只要烟雾过来了,自己二人就会被完全吞没,连“魂飞魄散”都说不上。可是事已至此,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总归他们早在几十年前就应该是死人了,能有这段与小辈们一同走过世间山河的时间都是侥幸。如果能在彻底消散之前,保护小辈们片刻,两人都认为值得。
到后面,躁动的烟雾果真朝着他们涌上。
杨、潘提起最大的警惕,然后——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烟雾像是逃命一样,从自己身侧窜了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两人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后面的状况却来得更快。近乎就在烟雾散到杨春月与潘桂身后的瞬间,两人耳畔炸起无数声响。
雷声,破裂声,还有怨鬼的惨嚎。这一切混合在一起,与此同时,杨、潘二人眼前亮起一道光亮。
他们花了半息时间反应过来。有光,意味着“酒壶”终于还是破碎了!自己二人可以带着小辈们离开!
但是,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因这个念头喜悦,那道“光”就朝他们两个——不,是朝他们身后的小辈们照了过去!
外头的混乱声响还在继续,以至于杨春月和潘桂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那所谓的“光”就是从天上劈下来的雷。而等他们意识到这点,已经来不及制止。
两人皆是目眦欲裂,只欲自己投入雷中代小辈们受此苦难。他们还那么年轻呢!二十多岁,日后有大好人生,怎么能者折在这种地方?
结果,再之后,两人察觉到不对。
杨春月不太肯定道:“这雷光,仿佛是让争流、映寒体内的灵气活跃起来了?”
潘桂点头:“正是如此。”
杨春月抿了抿嘴巴,看着青年们身上出现的一丝焦痕,又是担心,又怕自己莽撞阻止,反倒害了他们。
她目光顺着雷光劈落的方向看去,口中喃喃:“究竟是怎么回事?长阳子从前也经历过这些吗?”
潘桂抿嘴思索片刻,忽而开口:“我去上头看看,你且在这儿守着。”
杨春月其实也想去外面看。可潘桂先提出来了,她又知道两人不可能同时离开。便点点头,“好。”
潘桂这便离去。
只行了片刻,他就意识到不对。
外头早前还是“房间”“院落”的地方,这会儿已经全部退去伪装,化作一个个墓室。
无数怨鬼、游魂正缩在其中,满面惊恐地望着雷光。
最粗壮的雷自然是劈到白、梅两人那边,但也有一些细小的雷柱散在四方。小鬼们一旦沾上,就是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看到这里,潘桂心头隐约有底。
无论这雷对小辈们是好是坏,至少它清除邪祟的功能是摆在那里。有这一场雷,接下来很长时间里,芙蓉江上的渔民百姓们都不用担心鬼怪作祟。
他继续往外走。
水声“哗啦啦”地响在耳边,原本密不透风的地下墓穴既被雷劈开豁口,自然有大量江水灌入其中。
好在墓穴甚大,其中布置又繁复。虽然潘桂脚底下已经迅速起了一层积水,不过以他的估计,至少短时间内,这些水流不会找上白、梅。
潘桂便再往前。这一回,他顺着江水,一路来到江面。
就见不知什么时候,外间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浓云在天上翻滚,雨水伴随雷光落在。渔民们尽数将船靠岸,胆战地议论:“为什么天突然就黑了?”“这雷,怎么不停地往同一个地方劈?”
潘桂迎着风雨,抬头去看天上的厚重云层。
他的头发、胡须在风里飘散。这么看了半晌,潘桂忽而“哈哈”地笑了起来。
成为灵体之后,他自然而然地懂了许多事情。却也有些状况,只有亲眼看到,才能有一丝明白。
譬如现在。一直到离开江水,潘桂心头都满满都是担忧。现在却不同了,在外头的浓云之上、浓云之中张牙舞爪、宛若银龙一般舞动的电光之中,潘桂察觉到了一股巍峨、庞大,却又绝对让作为灵体的他安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