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明是比你们还晚的!城里风风雨雨闹出来,我才知道孟三做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这等畜生,自然应该人人唾弃。我……我从前时常与他在一处,不也顺道被旁人‘唾弃’了吗?”
说到后面,张老二嗓音颓然许多。
这事儿讲起来丢人,被抓回京城前,那些花娘们问起相关话时,张老二要么是打哈哈过去,要么干脆板起面孔,拿“朝廷机密”几个字唬人。
每当这时候,花娘们就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次数一多,也没人会找着张老二这样问。
现下却不同了。面对“董青天”,张老二是半点儿都不敢隐瞒。话音开了个头,后面的事儿就被他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出来。
讲孟文光父子被抓,自己立马被平日聚在一起的那群纨绔踢开。讲自己被踢开都算好的,就怕他们碰不着牢狱当中的孟文光父子,只好找他张老二来“替天行道”。
说到最后,张老二忍不住叹气。叹完了,又打起精神,朝董阶喊:“大人,我这会儿说的可都是再真切不过的实话!您若是还有不信,尽可以找人去问啊。”说着,噼里啪啦点了几个纨绔的名字。
董阶看一眼旁边执笔记录的属官。对方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把纨绔们写下来。
董阶便挪回目光,又试探着朝张老二问了几个小问题。
张老二有的答出来了,有的没有。而无论他答出与否,这番表现都证明一件事:此人是当真对罗城之事、之人一无所知。
到这一步,董阶也慢慢相信张老二说的实话。可这依然无法解释孟文光那边的情况,除非——
“莫非,”同一时间,白争流侧过头,去与梅映寒讲话,“他也不知道孟文光要拿那个匣子去干什么?”
离得近,情郎的呼吸能正好落到自己耳上。酥酥麻麻,温温热热。
梅映寒眼神晃了晃,开口的时候,倒是能用平稳语气,也侧头道:“孟文光做了那等恶事,回京之后心虚惊梦。他一个帮闲,只知表面的事儿,却还是找了匣子来讨好……说得通。”
“问题是,”白争流说,“匣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才是他们今日话题的重点。
梅映寒同样知道这点。他眸光收敛,看一眼董阶。恰好这时候,董阶也在朝属官吩咐些什么。
梅映寒道:“咱们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不多时,属官拿了一个匣子过来。
这是沐鹰、秦风前几天提供来的。考虑旁人不曾修灵,无法抵御阴气侵害,所以他们交到大理寺的,其实是一个没有启用过的空匣。
只是上面花纹特殊,又是张老二亲自交到孟文光手上的东西。就算它这会儿颜色、重量都不太对,张老二的面色还是一变,惊道:“这!”
白、梅看他。
张老二又叫:“这——”
短短时间,他的表情产生了非常复杂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略显茫然,紧接着又变得迟疑许多。
董阶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平静问:“看来你还认得他。”
张老二咽了口唾沫。
董阶微笑:“也好,不用本官给你上刑了。”
话音落下,张老二身侧不远处传来一阵“哗啦啦”响动。
男人瞳仁缩小,悄悄侧头去看。就见到各样刑具早已准备妥当,就在一旁等候自己。
只要他说一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东西就要往他身上招呼了。
张老二面皮抽搐一下,不必董阶再问,他已经开口。语速之快,活像有人提着刀在后面追他。
“大人,您要是早把这拿出来,我早就知道您要问什么了!
“嘶,也是!我只知道去年从罗城回来之后,姓孟的一直心神不宁,脾气也越来越差。怎么就没想到,他会这样是因为在罗城杀人了呢?怪我蠢笨,蠢笨!
“这玩意儿的确是我给他的,但当时人人都知道孟三魇到了,人人都送他开过光的佛像、高僧亲手做的平安福啊!说白了,还是为了讨好他爹呗。我看在眼里,也猜到孟三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就怕鬼敲门。可具体是什么事儿,我是真不感兴趣。咱们不过是给人当帮闲,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又不是图死得快。
“我就琢磨着,有什么办法能标新立异些,把自个儿从一群给孟文光送东西的人里显出来。正好,一个经常与我喝酒的人告诉我,皇帝那段时间也一直做噩梦,钦天监两位大人给他制了一样能镇压梦中恶鬼的东西。我要是想要,他可以悄悄帮我偷一个出来。
“我当时就问他,敢偷陛下的东西,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那人却跟我说,他也不是等东西到了宫中以后,只是在东西运到宫里之前,悄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