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阶想先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留下的信,也是言简意赅地说明这份考量。
等到男人离开,白、梅两个来看留言。粗略带过去,白争流笑了,“我还以为,他第一句话会是‘另一半账本在哪里’。”
梅映寒客观:“能坐在这种位置上的,不管好人坏人,都至少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一旦这么说了,咱们就会怀疑他要通风报信、毁灭证据。”
白争流:“那……”
梅映寒:“他现在只要知道真相,倒是很恰当。”
白争流沉吟,“的确。”
说着,青年一顿。
他转向梅映寒:“咱们是以丛霄他们的口吻说,还是简单写写?”
梅映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片刻,才道:“此事迟早要让皇帝知道。”
“那就拿丛霄他们的口吻吧。”白争流拍板,“如此一来,不管皇帝到底怎么想,姓孟的一家子都要被处置。”
语毕,他忽而一顿,若有所思。
不管皇帝怎么想,他都必须要那么做……
“制衡”两个字出现在青年脑海,思路仿佛比昨夜清晰了一些。不过,这依然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一整天,董阶都没回屋子。
不单是能沉得住气,也是事情的确太多,完全抽不出空来。
一直到晚上,男人再回房中。这一回,桌面上多了一页纸。
他拿起一看,话音喃喃从口中溢出:“御香坊……”
……
……
接下来几天,京中极为热闹。
先是大理寺卿状告孟荣德、孟文光父子,指他们一个杀人,一个包庇。紧接着,又有逆转。原来是早些年,孟大人还在吏部时,曾经负责过某次对当时在外做官的董阶的三年考评。那时候,他看董阶行事太过不知变通,有时明明解决了百姓的问题,却惹得百姓更加不满,于是在评价中判了一个三等。
因他这一判,董阶被调回京城的时间晚了足足八年。为此,董阶一直怀恨在心,这才有了今日对孟大人的诬告。
白、梅听着街头巷尾人们的话音,心情颇为不妙,商量起接下来要如何做、是否拉上董阶一把。再有,用什么法子把另外一半账本递出去。
结果还没等他们出手,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不知董阶如何说动天子,他竟在孟家父子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们演了一出“夜入公堂“的戏码。
朝堂尚未传出话来,说书人那边已经有了章程。白、梅两人路过茶馆,便听其中传来一阵激昂嗓音,“话说那孟家三郎本就心里有鬼,再见到董大人着人扮演的阴差,可不就吓破了胆子?又有人扮作那御香坊冤魂,朝堂上哭诉,说自己如何被孟三郎残杀。听得孟三郎痛哭流涕,连叫‘冤枉’!”
白、梅:“……”
说书人:“董大人又拍惊堂木,道:‘你这孽障,到现在还没一句实话?’孟三郎再哭,‘我所言句句属实……’”
下面有人“嘘”场,显然极为入戏。
说书人:“董大人便道:‘来人,上油锅!’——热滚滚的油哇,就那么摆在孟家父子跟前。小的当场被骇得一哆嗦,众扮演鬼差的侍卫便嗅到一股子腥臊味。再细看,嘿,竟是孟三郎直接尿了裤子!
“老的呢,看到这儿,也开始绷不住了。却不是求饶,而是朝董大人喝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入戏的观众:“我管你是何人,总要归地府管辖!”
说书人:“嘿,董大人也是这么说的。语毕,就让人伸了一只手进油锅里。再拿出来,叹一声‘温度合适了’。”
观众:“嗬!这不是假扮的阴差吗?怎么有这等工夫?”
说书人神秘一笑:“谁说不是呢?在后面悄悄看着的皇帝爷爷也被这一幕惊到了,问身边大太监杨保,‘我可是看错了?方才董阶那下人是做了什么?’杨保也懵啊,揉揉眼睛,就和皇帝爷爷说,‘前朝有那青天白日审活人,夜晚审阴鬼之事,咱们董大人莫非也有类似的本事?’”
观众们向往:“没准儿还真是呢。”
“我前头在街上远远看过董大人,他是个公义的长相。”
“你们没听说吗?董大人元配夫人早间没了,后面一直没有续娶。如今无妻无子,还有人想要上门说媒呢,可他统统不要。从前旁人还想不明白,经过这一遭,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大人他是每到晚上,边要回去与夫人相会呢!”
白、梅:“……”
白争流再也克制不住,笑出声来。
梅映寒略有无奈地看他。半晌,情郎含笑的目光扫来,他抿抿嘴巴,也跟着笑了。
两人没再驻足,继续往前。没多久,回了钦天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