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争流略有失望。
原本以为能从丽妃话中推断出怨鬼们从前被禁锢的地点,从而查出更多前朝妖人遗留的细节。没想到,直接倒在了第一步。
“不过,”这个时候,丽妃又开口了,“他们平时总爱在我的床上爬来爬去、滚来滚去,那天却不愿意上床。还拉着我,要我陪他们到外面走。”
白争流:“外面?”
丽妃点头:“对。”说着,犹豫,“我当时是觉得,他们比之前更大一点,许是的确像平常小孩儿那样,过了总要趴着的时候,已经能出去走动……莫非,其中还有什么别的不妥吗?”
白争流喉结滚动。
一切只是猜测。但丽妃说到“床”,他一下子想到了御香坊。自己一行可不就是在丛霄床边挖出那样匣子?……也不知道君家兄弟走了多远,如今是否已经抵达天山,将匣子打开,看清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这些事太复杂、牵扯太多。白争流便没有对丽妃细讲,只道:“兴许有,也兴许没有,还要再去确认。”
丽妃点头,看出事关隐秘,没有多问。
往后就是一些闲话了。女郎看看白、梅,眼神艳羡,又想到自己昨日与刀客的对视。
她叹道:“我进宫之前,人人都说,以后等我的就是泼天富贵。他们从前羡慕我的出身,日后又羡慕我当了皇帝‘心爱之人’。可我看那轿子被抬入宫墙,心头只有一个念头。
“那墙那么高、那么深。从此以后,我就再不能出来啦?
“前朝还有皇帝会下江南,咱们这位陛下却至多只去周边的行宫避暑。真到了那时候,倒是能‘出宫’了。可行宫与皇宫,又有什么两样?”
说着这些,丽妃微微走神。
“如今却好。本以为是下半辈子都要拘在里面的地方,竟然还有能从里面出来的机会。
“对了,你们莫要再叫我‘娘娘’,我是有名有姓的。姓‘谢’,名‘琼英’。”
丽妃——现在该叫“谢琼英”了——重新看向白、梅两个,神色之中带着认真。
“原先还想呢,这趟出宫,我家里人定要忧心挂念。再要不然,总要觉得我为陛下不喜,忧心忡忡地赶来斥我两句吧?
“可没有,竟然什么都没有!他们怕是也觉得我晦气,见我一眼,都要去那柚子水洗眼睛。
“这样也好。出宫原本就是我孩儿千难万苦赠予我的机会。他们知道我不想一直被拘束着,于是就算没了,也要帮我最后一把……”
说着说着,女郎眼皮颤动,到底淌下泪珠。
语气却依然倔强,说:“往后半生,我要好好地活!绝不要做一个戚戚苦苦、整日以泪洗面的怨妇!”
白争流、梅映寒听到这里,一起朝她笑笑,说:“这样便再好不过。”
谢琼英不好意思地笑笑,擦干眼泪。除此之外,却是真正眼神清明而坚定,其中充满了对外间天地、对自己未来的向往。
白、梅看在眼里,都想到了初入江湖时的自己。这么一来,对谢琼英的未来,也多了几分看好。
等到从谢琼英屋中离开,刀客才算收敛笑意,重回严肃。
“映寒,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对情郎说。
梅映寒喉结滚动一下,“我也有——咱们去找沐前辈、秦前辈吧。”
白争流听着,顿时知道,情郎与自己想到了一处。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97章 祭扫
“你们说,怀疑丽妃的住处有问题?”
听完白、梅两个的话,沐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秦桑看得眼晕,叫:“师兄!莫要走动了。”
沐鹰这才停下步子。想了想,朝白、梅两个说:“我倒是能去瞧瞧。宫里才出了这种事,至少半个月、一个月时间,皇帝不会计较我出入后宫。只是白小友、梅小友,你们能肯定吗?”
白争流无奈,回答一声:“不能。”
梅映寒也说:“不过是推测。两个灵胎不愿接触丽妃床铺的时间,的确距离丽妃出事太近了一点。又有御香坊之事在前,”他们曾对沐、秦两人说起过自己一行在罗城时的发现,“我们这才多想。”
沐鹰听着,轻轻抽了口气。“嘶”声灌进耳朵里,秦桑挠挠耳道,抱怨师兄:“你莫要吓到两位小友了!”
又转向白、梅,神色严肃下来,说:“知道了。事关重大,你们不与丽妃讲明,算是做得很对——师兄,”又看向沐鹰,“事不宜迟。若是当真有什么人往丽妃身边放了能招惹阴邪的东西,咱们还得快快动身。此地可不是罗城,去得晚了,保不齐就有人要毁坏证据!”
沐鹰同样严肃起来,点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