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梅映寒。他见傅铭愣愣不动,干脆出手“帮”他转过身形,让他去看女鬼旁边的丽妃。
一眼过去,不必白、梅再说,傅铭也看出二者之间的不同。
不同于“掌事姑姑”面容中的青白,丽妃明显脸色红润,保养极好。就连脸上的笑,都显得慈爱柔和,一看就是充满了对腹中新生命的期待。
但这并不是说丽妃身上全无问题了。当傅铭视线下移,“问题”登时暴露。原来女郎圆润的肚腹之上,正明显显露着一团黑色!
傅铭一个哆嗦,脱口而出:“阴气!”
梅映寒赞同:“对,阴气。”
傅铭看他,心想:“所以我先前并未想错,鬼婴果然……”思绪转到一半儿,九王爷又默然。
他想通了白争流、梅映寒前面说的话。鬼婴是死的,丽妃却是活的。如今二者归于一体,本来已经诞生的鬼婴不知为何又爬回了丽妃肚子里。这种情形中,要把鬼婴剖出杀死,并非不可。问题在于,真如此做了,丽妃定然也是活不成的。
傅铭神色不定。
如果牺牲掉丽妃,就能让自己活下去……这甚至不能说“牺牲”,毕竟在看到前面一幕之前,傅铭心里的丽妃原先就是个死人。
但话总不能这么说。白、梅两个的武艺明显远远在他和顾邈之上,他们两个不赞同傅铭的打算,傅铭自认不可能得手。
到最后,九王爷叹了口气,面上显露颓然,问:“这可如何是好?”
梅映寒看看白争流,白争流则在看丽妃。
察觉到情郎的目光,白争流回头,说:“我随师父行走乡里时,也当过几天赤脚大夫。”
梅映寒点头。
白争流继续道:“偶尔碰到生产的妇人,若有什么疑难之症。有些当丈夫的,宁愿妻子去死,也不愿意让‘外男’瞧见她们的身子。有些却不同,于他们来说,还是妻儿性命更重。”
傅铭、顾邈听得皱眉,不明白白争流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起这些。梅映寒却已经听懂了,言简意赅问:“争流,你想让丽妃再生一次鬼婴?”
傅铭看他。
和此前的顾邈一样,他一下子察觉了梅映寒对白争流称呼的不同。
“争流”……叫得这么亲切吗?
白争流点头:“若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你们尽可提出。我能想到的,只是这一种。”
梅映寒沉吟:“是个思路。”鬼婴鬼婴,说到底是个“婴”。既如此,他就不能长久待在母亲腹中。
但也要防万一。剑客朝情郎确认:“争流,在你看,丽妃还有多久才能生产?”
白争流想了想,“看她的模样,月份已经够了。余下的,最好是我替她把把脉。”
梅映寒:“咱们是侍卫,怕是不能接近丽妃。”
这是傅铭替他们试探出的结果。一旦接近,“掌事姑姑”就会暴起。
光是这样,白、梅倒也不惧。可还是那个问题,丽妃活着!
要护她安慰,刀客剑客不免投鼠忌器。
“找个她不在丽妃身边的时候。”
白争流尝试提出。
梅映寒听着,没说这主意好不好,而是看向傅铭。
傅铭起先莫名,还是梅映寒眉尖微微拢起,问他:“九王爷,你更熟悉宫廷中事。一般来说,这掌事姑姑什么时候会离开丽妃左右?”
傅铭恍然意识到,原来前面他们不说话,是在等自己评判。
男人腰杆莫名挺直许多。
梅映寒等人:“……”
“咳,”傅铭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这些当掌事姑姑的,一般都是从宫外跟来宫内,从早到晚都伺候在主子身侧!主子早晨起来,她们负责为主子穿衣盘发。晚上睡下,也要帮主子吹灭最后一盏灯……之后,倒是不用她们来守夜了,那都是年轻小宫女的活儿。”
“姑姑”们年龄摆在那里,又在主子身边待了整整一天,哪里有这份精力?
白争流总结:“哦,所以得等晚上,丽妃睡下之后。”
梅映寒:“‘年轻小宫女’……怕也是和那‘掌事姑姑’相差无几的怨鬼吧。”
他再看傅铭,没多说什么,眼神却很明显了,是觉得傅铭讲出来的这些信息没用。
傅铭咽了口唾沫,自己也意识到这点。
照他说,纵然不论前面对丽妃的判断,一个怀过鬼胎的女人,多半也是活不下去的,何必顾忌这么多?……可没办法,他怎么想不算。
九王爷只好憋憋屈屈地补充:“守夜宫女不会和主子谁在一屋,只是在外面搭一张小床。你们不是会功夫吗?偷偷从窗户进去,动静只要够轻,宫女一般发现不了。”
说话间,原本挺直的腰杆儿一点点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