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闻言,半是茫然,半是意识到不妙,立刻问:“什么?”
沐鹰面色微沉:“我们来之前!那玩意儿怕是已经进去了。”
他话音落下,侍卫统领瞳仁骤缩。
要不是还记得自己身在何方、肩头担了什么责任,当下时刻,他就要像是前面那小太监一样,直接软倒在地。
同一时间,治心殿内。
登基至今,永和帝延续祖制,三天一朝。
今天不是上朝的日子。一般来说,永和帝会选择早晨多睡一些时候。等醒过来,便是早膳、与臣子们议政。
就算不早朝,皇帝也是很忙的。
过去日子里,永和帝常常会想,如果有天自己可以全然放松、不去管朝政如何,定是一桩美事。
可他没想到,当真到了这么一天,自己却完全笑不出来。心头只有惊疑,一会儿是“丽妃那女人平日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偏偏是她生产的时候出事”,一会儿又是“兴许不怪丽妃,还是这座皇宫本身就有问题”。
永和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希望真相在哪边。
要是纯是丽妃的错,说明他识人不清。自己多半会恶心一段时间,看后宫那些女人都没了胃口。
要是皇宫的问题呢?自己眼光没错,不曾宠爱不该宠爱的人。但这更不是好事,假若真是前朝昏君作孽延续至今,这次出事的是丽妃,下次会不会就是其他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皇帝在心里慢慢写了“迁都”两个字。光是这样还嫌不够,他又在脑海中虚拟出一根毛笔,在两个字外围狠狠地画了一个圈儿。
也是这时候,旁侧的弟弟开口了:“皇兄!我看外间的天色,仿佛放晴许多。丽妃……”傅铭一顿,没有把那句“嫂嫂”叫出来,“约莫已经无事了。”
永和帝朝弟弟看了一眼。
不光是弟弟,还有弟弟身侧的青年。
要是自己儿子一天到晚与男人搅合,永和帝应该会直接打断他的腿。
但九弟不同。
永和帝登基的时候,唯一幸存的弟弟傅铭还是个孩子。那会儿看他,永和帝的确有几分亦父亦兄的心肠。
奈何随着时间推移,自己有了亲生的几个皇子,傅铭也逐渐长成青年、在外面有了名号……再看这个弟弟,永和帝便不像之前那么顺眼。
坐在他的位置上,没有人会不多疑。
哪怕永和帝知道,九弟一开始出京,是为了远离朝堂,告诉自己他真的无心权柄。可当各种消息传入耳中,外间人一个个竟是只知道“江湖王爷”,而无心去管京中主事的天子,那根扎在心头的刺就再度出现了,甚至比之前还要硬、还要深。
也不知这小子是真聪明,还是纯粹蠢货。在永和帝开始看他不顺眼后,竟是一前一后给他带回来两个男“弟妹”。
嘴巴上是爱来爱去的一套,永和帝听听也就过了。他更在意傅铭这副表现背后的意思:喜欢男人,所以不会有孩子。
不会有孩子,就不会去觊觎不该觊觎地东西。
这让永和帝看他又顺眼了起来。自然,嘴巴上还是要念叨两句“总和男人在一起,不是办法,还得有子嗣,哪怕是庶子也好啊”。心里却想,傅铭若是知趣,便该一直维持这副状态下去。
再说现在。
傅铭是一大早进宫的。论原因,自然是昨夜下了一夜阴雨,他放心不下兄长,于是赶来查看情况。
没想到,一进宫,就出不去了。
傅铭、顾邈一起留在永和帝身边,和他一起等监正、监副的消息。
期间自然是忧心。两人都经历过阴邪作祟,今日之前,还能安慰自己“那些鬼东西再怎么作乱,也不敢乱到皇帝头上”,如今却无法再这么想。
如今眼看天色放晴,傅铭的喜悦是真心实意。
永和帝看出这点。他要谨慎很多,知道只要沐鹰、秦桑没有安安稳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就不能完全安心。可傅铭的话,多少给了他一点儿信心。
永和帝颔首:“最好如此。”
傅铭笑笑,开始说一些“皇兄是天上紫薇星君下凡,寻常邪祟哪敢侵犯”“有监正、监副两位大人供皇兄驱使,莫说皇兄了,丽妃那边定然也会无恙”的话。
永和帝面色淡淡,也不知道是否听进去了。
顾邈一开始还会分心观察皇帝神色,到后面,注意力却完全挪开。
痒。
他挠了挠自己后背。
在御前做这个动作,硬说起来,定是不雅观的。但皇帝明显没工夫管他,顾邈便从一开始悄悄试探着挠,变成略显光明正大地挠。
不光是痒,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凉。
感受到那点凉意的时候,顾邈有一瞬间的紧张。但很快,他安慰自己:“我就是太多思虑了。莫说这次闹邪祟的是后宫那边,就算邪祟过来,总得有点儿动静吧?莫要自己吓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