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说:“傅大哥说得有理。嗯,一定是这样。”
正安慰着,白争流忽而插进话头:“不对。”
傅铭、顾邈皆是一愣。
一个对白争流怒目而视,另一个则怔怔看他。
“顾少侠,”白争流问,“你前面说,黄家娘子屋中的瓷器是什么?”
顾邈听着这话,先是迷茫,随即面色发白,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再度翻涌而上!
“是五彩瓷!”他惊声道,“这玩意儿烧出来也是近几年的事!如果那小哥是顺宁二年生,呕——”
顾邈终于还是没忍住,食管反出一股酸水。
他难受不已,白争流看得跟着头疼。
要是没有出这等诡异之事,他一定早早远离傅铭、顾邈这对劈腿的野鸳鸳。但如今几人共同被困,犯下恶心事儿的活人总比来历不明的游魂靠谱,是以白争流才和傅、顾两人一同行动。
罢了。都一起转悠了大半天时间,这会儿出手帮上一把,也不算什么。
刀客出手如风,极迅速地在顾邈腰腹位置点了数下。
顾邈表情从惊愕到恍惚。等白争流的手离开,那股反胃感被压下不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而这时候,白争流已经转头看傅铭,用眼神问:“你要帮忙吗?”
傅铭脸色苍白,却还要强撑,说:“不……”一句话只说了一个字儿,旁边梅映寒走上来,用和白争流不同的手法,拍了下傅铭身上差不多位置的几个穴位。
傅铭闭嘴了。“谢”字憋在喉咙,总觉得说出来就是认输。可要是不说,他又觉得过意不去。
这么纠结着,梅映寒已经在和白争流说:“看来黄家娘子的屋子,并非本来面貌,而是旁人有意布置而成。”
白争流深以为然:“是了。那些瓷器、金银……对了,还有刺绣。”
王氏刚从平哥话语带来的震惊恐慌中反应过来,此刻勉强跟上刀客与剑客的思路,道:“那副牡丹绣倒不一定是假的。”
其他人看她。
王氏说:“我不懂那些精贵摆设,前面在黄家娘子屋里,就专门看了她的荷包、帕子这些小玩意儿,用的都是一样针法绣成的东西。若是造假,没必要弄得这样真切。倒是许多衣裳,看起来不像穿过的样子。”她干涩地笑一下,“只是我却不知道,富贵人家的女郎是否都是这般作风。”
白、梅二人又去看傅铭与顾邈。
两个“富贵人家”到底知道轻重缓急,纵然此刻脑子乱糟糟的,依然本能回答:“每季是要有新衣,但也不至于全是新衣。”
“傅大哥说得是。谁还没几件爱穿的衣裳?只要是好料子,多穿几次也无妨。”
“好。”白争流总结,“摆在深处的小物件是真的,放在台面上一眼能看到的东西多是假的。阿姐,你可记得那些小物件都是什么图样?”
王氏思索:“多是花绣。什么荷花兰花,牡丹红梅。旁的也有些松树、兔儿。”
白争流喃喃说:“我不懂这些,但……”
但这是一个性格骄纵暴躁的女郎喜爱的花样吗?
白争流深吸一口气。不,就和柳娘子留下的手帕一样,他们作为一群外来者,没必要想太多。
只需要抓住一个重点:黄娘子房子里那些用来佐证她被千娇万宠养大,喜好奢靡富贵的东西是假的!
真正的黄娘子并非此类脾性。所以,安伯与平哥前面“新夫人被黄老爷宠得无法无天,不知法度,因妒恨之心将柳氏磋磨至死”的说法,又有多少可信度?!
这话说出来,顾邈整个人一个激灵,不可置信道:“难道他们给咱们说的话也都是假的吗?”
他再次感到遍体生寒,而王氏这时候已经把“昊天上帝”“观音菩萨”一类平日烧香拜佛时会喊的话全都念了一遍。
“说不好……”白争流喃喃说。紧接着,他眼中划过一道冷光。
“亲自看看‘病重’的常老爷”,从他们觉得有必要做的事儿,变成一件势在必行的事儿。
但具体怎么做,还要多做计较。
刀客的目光从在场几人身上缓缓扫过。王氏、傅铭一个没有武功,一个八成做不到自保,必须留下。至于顾邈,既然前两个人留下了,不如让他也留着,算是个护卫。
白争流不知道顾邈曾经在傅铭被女鬼抓下水时松手。他依然当这两人宁愿双双出轨也要在一起,算是对另一人情深义重。再有,顾邈的人品暂且不论,武艺上,他还算放心。留下他守卫傅、王两个,白争流才好去探常宅主院。
最后,他看向梅映寒。
不用白争流开口,梅映寒主动说:“白兄,我与你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