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开口,两个人无声地对视。
半晌,到底一起笑了起来。
这么笑了片刻,刀客与剑客的神色重新收敛严肃。
白争流道:“希望我们今天能找到线索吧。”
梅映寒轻轻颔首。
可惜的是,这一日并不像是白争流期待的那样顺利。
两个人带着周六儿从雪洞离开,行了半日,忽然一起停了下来。
脚下的雪层在颤抖,远方仿佛传来了“隆隆”的动静。
白争流还只是觉得不妙,梅映寒却迅速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不好,雪崩!”
白争流瞳仁骤缩。他不曾遇到过这等事,却也曾经听天山弟子说起!此刻在看上方,果然看到一丝若隐若现的白线在向自己二人靠近!
白争流咬牙:“哈,这是看在那栋小屋子里冻不死咱们,就又想出了新法子吗?!”
梅映寒已经道:“跑——白兄,莫要往下,朝着边上跑!”
和坠落的大雪比速度是没有意义的。碰到这种状况,唯一的法子就是在厚厚雪层到来之前,跑出它们将要袭击的地方。
但是,在平常的天山可以做到这点,如今这个总也走不出去的天山呢?
白争流无法想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能做的,只是眼看梅映寒背着周六儿,运起轻功,行在自己眼前。自己则踩着木“鞋”,紧随其后。
白线更加靠近了,“隆隆”的动静近在耳边。白争流的心跳愈来愈快、愈来愈快……梅映寒与漫天大雪融为一体的白色衣衫,成了他如今唯一能看得到的东西。
两人的武功摆在那里,如今有意提速,转眼之间,就奔出数百米。
可雪线遥遥无尽,难以从中逃离!
眼看塌落的厚雪近在咫尺,梅映寒锢住周六儿双腿的两只手紧紧绷起,手背浮起一片青筋。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是非常冷静,判断:“不——如果这是为了让咱们被埋下而有的动静,往两边,是跑不出去的。”
白争流信任他的判断,闻言直接到:“梅兄,你说我们要怎么办?”
梅映寒目光转向眼看已经来到两个人身前的积雪。
他道:“我们要从崩雪之上过去。”对于寻常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他们都是当世武林难得的青年俊彦。哪怕一个背负着伤者,另一个脚下还踩着拖累的木“鞋”。于他们来说,轻功依然是如呼吸一般已经成为身体习惯的存在。
梅映寒:“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白兄,准备好了吗?”
白争流肃然:“好了!”
梅映寒:“好,我们走!”
这句话后,两人不再往边缘逃避,而是直接冲向厚若浪潮的雪层!
两人足尖点向雪地,而后像是轻灵的燕子一样飞跃到空中。墨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扬,衬上他们身侧茫茫无尽的雪色,竟真的像是两只雪山之上的飞鸟。
刺骨的寒意扑在两人面上,数之不尽的雪粒拍打着两个人的皮肤。
白争流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色。大雪遮挡了他的目光,让他难以分辨方向。同时耳边的巨大动静震耳欲聋,让他无法分辨梅映寒的那边的声音,得知梅映寒身在何方——
天地之大,雪山之威下,好像只留了他一人……
不!
白争流神智清明。
他不知是从哪里来了灵感勇气。此时此刻,竟然抽出了腰间的二十八将。
刀客的想法非常简单:“说到底,这场雪崩也仅仅是雪山惊魂事的一种体现形式,照旧在此地怨鬼的掌控之下。既然如此,我便能斩!”
斩开这茫茫大雪!斩出一个清朗前路!
他双手扣住刀柄,刀锋之上的流光与飞卷的雪粒子融为一体。白争流足下踏雪,脚尖踩风,以刀刃向着铺天盖地压向自己的雪层落去——
他听到了二十八将嗡鸣的声音。
风雪从白争流眼前分开,消融在刀锋淌出的流光里。
光芒尽头,白争流看到了梅映寒的身影。
他的心情骤然变得明亮又笃定。白争流脚下又是一点,手上握紧长刀,向梅映寒所在之处追去!
梅兄!他在心头呼唤。我这就跟上了!
此时此刻,若有另一双眼睛望向空中的白争流,那他多半会看到一幕极为不可思议的场景。
大雪在青年脚下寸寸凝结,为白争流铺出一条通向梅映寒的长路,又在白争流离开之后消散,融入刀客身前身后其他飞卷的雪花之中。
白争流没有留意这等细节,他只觉得身上轻盈,丹田里像是有用之不尽的内力。这些内力支撑着他,让他顺利来到梅映寒身边不说,还让他在看出梅映寒状态略为不妙的时候果断收刀入鞘,又把梅映寒背上的周六儿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