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梅映寒也给周六儿喂完糖水。再细细给人把脉一番,道:“还好。脉相不算稳健,却毕竟在。”
玉涵听着,脸上透出一点隐约的愁苦,轻声道:“唉。若是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咱们该怎么办?”
白争流想了想,说:“虽然不太一样,但也把眼下状况当做‘常宅’、‘谭家’来看吧。”
话音落入玉涵与韩殊耳中,两人都显露迷茫。
白争流看一眼梅映寒,示意:“梅兄,说说你前面的想法。”
梅映寒叹道:“在‘常宅’,我们被安排的差事是‘除鬼’,最终却是通过解开柳娘子的封印,诛杀常家老鬼,这才从里面出来。在‘谭家’,我们是参加满月宴的宾客,结果呢,先让孟娘子杀了所有山匪,再将孟娘子斩杀……说白了,虽然咱们现在什么都没被安排,但要做的事情还是一样的。找出造成眼下情境的那个存在,将他杀去。”
白争流跟着道:“正是如此。不过,如今到处都白茫茫的,要如何找‘造成眼下情境的存在’,还要从长计议。”
梅映寒点头。
玉涵、韩殊抽气:“竟然……”
白争流宽慰他们:“莫要慌怕。怨鬼说是鬼,可从我们的经验来看,他们到底也有人情。”
玉涵、韩殊面容复杂地点头,一言不发。
菜汤继续在锅子里煮着,屋内的香气越来越浓。按说这等环境之中,不该能做出多好的东西。但是,大约白争流的确腹中饥饿。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肠胃在隐约“咕咕”作响。
他面儿上没有显现出来,还是那副沉稳可靠的兄长模样,继续道:“如今先是采莲人失踪,而后是咱们迷路。我想,关键便落在了‘失踪’、‘迷路’两件事上。不如你们想想,天山早前有没有类似状况?”
天山弟子们陷入沉思。
白争流的肚子到底:“咕——”
众人看他。
一片视线之中,白争流咳了一声,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胃部。
菜汤仿佛有了煮熟的趋势,刀客已经听到其中“咕噜噜”的响动。
他手指微微上抬。这一抬,就触碰到放在胸膛的某样东西。
白争流一下子记下来:“对了!凌云子前辈给你们的穗子。”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进自己的衣服来掏。不多时一红一黑两个穗子出现在了白争流手上。
他掌心摊开,将穗子展现在玉涵与韩殊眼前,微微笑道:“说是送你们的年节礼物。原本昨日就该给你们了,唔,我与梅兄那会儿下山就是为了追上你们,将这小玩意儿交付。没想到,却听说了镇民的事。”
也算是为他们的找寻行动节约了时间吧。白争流暗暗想。
只是现在看来,实在不知道节约的这些工夫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
他心思飘动。这时候,在他面前的玉涵、韩殊两人终于抬起手。
两人的神色再度变得复杂。望着穗子,玉涵喃喃道:“凌云子……”
韩殊:“师叔。”
玉涵面皮颤动一下,跟着重复:“是了,凌云子师叔。”
两人的手落在白争流掌心,一人取走一个穗子。
玉涵拿了红色那个,韩殊则拿了黑色。
两人神色还是不同,嘴上却已经开始夸赞:“师叔手艺历来最好,咱们一山的弟子都争抢着想要她亲手编出来的穗子。纵然平日行走江湖时带着略有累赘,可看在眼里,还是实在漂亮,让人欢喜。”
“正是。我盼这一根穗子,盼了好久、好久,如今总算……”
他们再说什么,白争流却没有在听了。
他缓缓地收回手,转头去看身侧的梅映寒。
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间,刀客与剑客发现对方的面颊是同样的紧绷。
昨日凌云子的话音仿佛还在他们耳畔,是:“红的这根是韩殊的……倒是玉涵……黑色穗子就是给她。”
眼前的两个人,拿错了。
……
……
夜色深深。
距离天山已有两日路程的镇子上,一处客栈。
二楼屋中,玉涵翻来覆去,轻声叹气。
动静不大,但韩殊还是听到了。他最先没有出声,一直到玉涵叹到第三声,韩殊才忍不住开口:“玉涵,你这是?”
玉涵“呀”了声,不好意思:“你还醒着?”
韩殊道:“既去之,则安之。长冲门的前辈们再难应对,也好过师兄、白大哥他们从前面对的那些。”
玉涵听着,勉强回答:“你说的是。”
韩殊闻言安静。
屋内寂然无声。
这么过了几个呼吸的工夫,韩殊忽然再次开口,说:“你前面不是在因为这个叹气?”
玉涵同时道:“我其实……是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了。就连前面血魔作乱的时候,咱们还是在天山过了年吧?如今却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