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争流看在眼里,微笑着低声道:“看来梅兄如今也适应了这把宝剑。”
梅映寒一怔,转头看他。
白争流拿自己举例子:“刚知道二十八将身负不凡的时候,我可真是……”
梅映寒听着,微微笑一下,脸上呈现出柔和神色。
他道:“是该请教一下白兄的经验。”
白争流:“也没什么‘经验’。只是有了杨将军的话,我瞬时就想明白了。无论是什么出身来历、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二十八将不都是陪伴我几百个日夜的好伙伴?更不用说,镇星陪了梅兄不单单是几百个日夜。”
梅映寒道:“我如今一静下来,还是要想到师父、师叔伯们昨日的话。《摘星录》竟在前朝末年就有流传吗?还闹得前朝皇帝丧心病狂,做出那等恶事。”
白争流想了想,说:“我就是这么一想——你说,天上的神仙能把镇星给长阳子前辈,以此来助前辈诛杀奸佞,是不是意味着奸佞那边也有天上恶人相帮?……只是神仙能斗他们那边儿的恶种,却无法插手下界之事,这才有了‘赠剑’一出。”
梅映寒听得怔然:“这……”
白争流道:“呀,梅兄也莫要太把我这念头放在心上。”
梅映寒摇摇头:“白兄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别的不说,《摘星录》里记载的,的确是实实在在的邪术妖法。我们此前从中记下那些,纵然是为了应对怨鬼,也实在太过冒险。”
白争流赞同:“也是。但当初也是没办法……”
两个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话。也留心查看火堆,不让火焰熄灭。
伴随着树枝偶尔发出的噼爆动静,刀客与剑客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变得全然安静。
白争流就是在这样的安静中再度开口的。他的视线落在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点上,问梅映寒:“依照梅兄的经验,那些镇民当真能寻到人吗?咱们又当真能找到他们吗?”
“至少到这里时,还没有寻人的镇民减少,”梅映寒没说“是”或“不是”,而是从另一个角度安慰白争流,“这就是如今最好的消息。”
白争流闻言一哂:“也是。”
他心头同样有庆幸。要是昨天、前天,还没有参与到此次找人的行动当中,白争流自知他怕是不会因为这么微末简单的小事而欢喜。可现在,亲身经历了雪山环境的恶劣苍茫,白争流开始切实地因傍晚在林间看到的那些刻痕而高兴。
他又道:“你可知道,当初长阳子前辈为何要在天山创建门派?”
梅映寒摇摇头,就是“不知道”的意思了。
白争流轻轻地叹了一声,“好吧……希望明天咱们能找到人。”
梅映寒同样道:“希望如此。”
两人这会儿讲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期望竟真的成真了。
第二天,他们在山上的位置更高,便没再像昨日那样还能不时地看到林子。但天山弟子们确有在雪山生活的经验,他们目力极佳,竟然在一片苍茫的白色当中找到了处石壁。
紧接着又在石壁背风的地方,找到了一处镇民们留下的雪洞。
那定然是人力搭建起来的地方。最开始,天山弟子们只是觉得石壁旁边的一片雪状态不对。等他们借助各自的兵器将那片儿地方挖开,竟是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其中的一道人影。
众人脸色齐齐变化,赶忙把人从窄小的雪洞里拖出来。又附身在对方胸口、鼻下又听又量,半晌终于惊喜地确认,人还有呼吸。
只是太微弱了,像是下一息就要断去。
玉涵、韩殊连忙为对方搓手搓脸,提升体温,梅映寒则拔开装了糖水的水囊塞子,再将水囊送到人的唇边,一点点给人喂了下去。
经历了整整一夜的天寒地冻,水囊里果然已经不是他们昨日出发时带上的热汤。但梅映寒一直贴身塞在怀中,倒也还有几分温度。
对于被同伴们留在雪洞中的镇民来说,这几分温度,加上糖水带来的热量,就是救命的东西。
慢慢地,他脸上有了红润颜色,人也朦朦胧胧地清醒过来。只是还是虚弱,过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自己身前不是折返的同伴,而是前来寻人的天山弟子。
“诸位大侠……”镇民嗓音嘶哑难听,却是挣扎着想要起身,朝着这些救下自己性命的人拜下。
四人赶忙拦住他,又问起问题。
为什么他会被一个人留下?其他人如今是什么状况?一路走来,他们可有找到赵大的线索?
镇民痛苦地摇头。他操着那口嘶哑虚弱的嗓音,告诉江湖客们:“小的名字是周六儿,此番在这儿,只因前面不慎踩进了石缝里。纵然被人拔了出来,腿脚也被扭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