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朔爱的,从来都不是她。
而是那把冷冰冰的龙椅。
江瑜根本就不信神佛。
这些冰冷的佛像比不过今生一个活生生的言二郎。如果真有神佛,那也该是他才对。如今让她对着一尊金石堆砌出的佛像许愿,竟不知该许什么。
“施主,可许好了?”明虚问。
江瑜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站起身,她于佛前静立片刻,转身离去。
云雾散尽。
她许了一个愿望。
如果这一世漫天神佛真的有用,她只希望言温松长命百岁。
他救她于地狱,她回赠以天堂。
宝瓶紧张地跑了进来,而后把人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才松口气道,“奴婢刚才不知怎么睡着了,醒来就发现夫人不见了,还以为又被贼人掳了去,可吓死奴婢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回去吧。”江瑜道。
宝瓶觑向旁边的明虚大师,笑了笑,拉着江瑜,快速走了。
“嫂子,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山下,龚怀夕打着哈欠道,她指了指斜阳,“马上太阳落山了,我要饿死了。”
江瑜与宝瓶同时惊骇。
她们明明只去了一小会儿,怎么时间过的这样快。
江瑜回头望了一眼有凤山,又看见那棵半生半死的老槐树,红灯笼轻轻晃着。
她想起一句话,山中无岁月。
该是如此了。
“施主,你也看到了,执念该放下了。”明虚道。
对面的男子沉默着,他将掌心的铁指环攥紧,缓缓转过身,“孤不信。”
“也罢,你且去罢。”明虚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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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瑜与宝瓶回府后,两人心照不宣将山里的事情给忘了。
没有人再提。
言温松今日本打算早朝结束,就去园林寻江瑜,却被五皇子一直缠到日薄西山,因而他比对方回来的还晚。
一进书房,发现画案上多了把凤尾琴,讶异。
江瑜高高昂起脑袋,眉眼弯起骄傲的弧度,得意道:“这是太子妃所赐,奖励本夫人投壶赢了第一名。”
言温松闻言,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一圈儿,忽然做出震惊的神情,“哎呀,爷的夫人竟如此出彩,明日早朝,怕有一堆官员羡慕了。”
他想着回头可以嘚瑟嘚瑟。
江瑜脸颊红红,她伸出双手轻轻按在言温松两颊上,而后用力合拢,将他尖尖的唇形挤压成奶乎乎的模样。
“爷笑的那么假,不准笑了。”
她还哼了一声。
言温松感觉到脸上那两只小手越收越紧,小夫人瞪着眼睛,试图做出凶巴巴的神情。
终于,他实在没忍住,憋笑憋得漏出点声音来。
“还笑!”江瑜立刻气呼呼去踩他的脚,言温松赶紧躲开,江瑜又去踩,言温松直接跑了出去。
宝瓶就看着小夫人怒气冲冲在后面追,二爷笑呵呵在前面跑,院子里两只兔子吓得躲进角落,冬子挑了只鸡进来,却被经过的江瑜抢走,她举着鸡往言温松的方向丢。
然而,鸡在空中扑腾两下翅膀,飞走了。
霎时间院子里嘎嘎乱叫。
“好了,爷错了。”言温松捂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强做冷静道:“夫人别追了,冬子他们都看着呢,难道夫人不怕明日京中传出言二郎娶了悍妻的流言。”
江瑜抬起的脚轻轻落下,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猫瞳一边逡巡过四周丫鬟小厮惊愕的脸,一边轻轻咳嗽,“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说罢去看言温松忍俊不禁的面色,抬起手,在他腰间轻轻拧了一下,“你怎么还笑!”
“爷不笑了不笑了,痒啊,夫人。”言温松一把攥过江瑜的手,把人紧紧反扣在身前,俯身凑近她的脸道:“这么喜欢耍?榻上耍?”
江瑜霎时气得两腮鼓鼓,恶狠狠地,一脚踩在他朝靴上,“言——二——郎——!!!”
“啊……!!!”
一声惨叫冲破言府的上空。
翌日。
言温松上朝时一瘸一拐的,罗誉奇怪地在后面盯了一路,而后凑到他面前,言温松被突然冒出来的脸惊了一下。
“罗兄,你在做甚?”
罗誉摸着后脑勺发出疑问:“为什么言兄今日跛足还笑得春风满面?”
言温松立时收起笑意,正色道:“罗兄,过两日寒食节,陛下祭祀用的祭文可撰写好了?”
罗誉表情一僵,背过身,视线往旁处瞟。
言温松缓缓迈过他,一瘸一拐踏入奉天殿。
赵朔早就到了,他似乎已经站了很长时间,闻见动静扭过头来。
言温松注意到他明显比往日都阴沉的目光,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跛脚,微微勾起嘴角。
人就是不能太聪明,这不,自己给自己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