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见她六神无主的模样,有些心忧,按住她的手道:“母亲莫急,情况也许没有想的那么遭,他是皇帝的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不着在我这损兵折将。”
孙妙音猛地抬起头,擦了擦眼泪问:“你知道了……徐州府的事?”
“今日之前不知,”江瑜扯了扯嘴角,“眼下知晓也不迟,母亲别忘了,这里是京城,赵朔就算想抓我,也不敢如在徐州那般当街掳人。更何况……”
“什么?”
“二郎如今已是会元,只要再进一步,有了官职在身,赵朔便不能轻易动我。”江瑜笑了笑,“母亲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孙妙音缓缓回过神来。
想了想,竟觉得江瑜说的有几分道理。
忽然,外间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两人吃了一惊。
冬子高兴得忘记了敲门,索性一错到底,他隔着屏风高声道:“夫人,二爷中了状元!”
登时,孙妙音从椅子中站起来,与江瑜对视一眼,笑了。
两人快步走出去,谁都没有注意到,躲在帐幔后偷听的香蕊。
.
言温松出大殿时,忽然感受到身后射来一道探究目光,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他皱了皱眉,跟着众人继续往前。
“那言二郎果然敏锐。”长随道。
立在石栏边的金衣甲胄男子闻言缓缓转过身来,但见一张凌厉面颜,他凤眼狭长,轮廓朗硬,皮肤因为常年遭受风吹日晒,趋于麦色。
赵朔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拇指上的铁指环,赞道:“此子倒是有几分气魄。”
长随听不出他话里的喜怒,只隐隐感知到脚底窜上一股凉意,他问:“如今对方已是状元身,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先静观其变,朝堂不是什么人都能站稳脚跟的。”赵朔淡淡道。
“话是这么说,可陛下似乎对他很满意。”
赵朔冷眼过去:“只要听话,那老东西对谁不满意?言浴峰被他捧至首辅,还不是照样死了。”
长随心一惊,猛地闭上嘴。
两人看见赵和身边的宫女急匆匆往这边来,赵朔大步走过去。
.
御街夸官,春风得意。
十里街道现锣鸣,马蹄一声又一声,敲得少女春心萌动。
言温松坐在高头大马上,烈阳微斜,他红衣胜火,那明艳艳的状元袍把他白皙的脸衬得俊美非凡,活像从名画里走出来的天仙人物。
他勒着马缰,往四周看了一圈。
却见茶楼酒肆内,姑娘们的帕子纷纷往他这边丢来,那些帕子有染桂香的,荷香的,海棠香的……落在他身上,脑袋上,马背上。
泼天香味一股脑涌来,言温松被熏得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正要从怀里取出帕子擦一擦,手才伸进去,蓦地调转方向,他从枣红马上旋身跃起,接下茶馆二楼突然落下的一个茶白色荷包。
荷包上绣有一簇蔷薇,烈阳下,栩栩如生。
他坐回马上,高高勒起马缰,停下马,望向荷包落来的方向。
江瑜上身着湘妃色短袄,底下搭配一条藕色百褶裙,她盈盈立于月洞窗边,手里轻摇着把美人扇。宝瓶抱着静娴在边上,其后还跟着香蕊、冬子与春生,香蕊看了眼楼下,下意识往后面站了站。
言温松嗅了嗅荷包上的蔷薇香,而后冲着江瑜的方向灿烂一笑。
饶是见惯了他的俊颜,这一刻,江瑜心弦还是禁不住被撩拨到了,她羞得小脸粉扑扑的,忙拿美人扇遮住。
言温松低笑着将荷包揣进怀里,继续驾马前行。
“回去罢。”江瑜道。
宝瓶应了声。
两人正要转身,江瑜瞥见斜对面酒馆二楼不知何时立着一道高大人影,紫衣华袍,待她看清赵朔的脸后,腿脚微微踉跄,赵朔冲她笑了笑。
江瑜惨白着一张脸,快速转过身去。
赵朔怎么会在这里?阿娘的消息,他应该还在路上呀。怎么会这么快见面?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出现在她面前,故意挑在言温松跨马游街的时候。
香蕊扶住她,小声问:“夫人没事吧?”
江瑜尽可能平静地说了句自己没事,而后捏着裙摆,小心翼翼迈下二楼的台阶。
街道人头攒动,她催促着冬子快些回去,冬子应了声,却在扬起马鞭后,对上二楼射来的一道视线,他皱眉望过去,竟让他瞧见了长随,以及……他的半截尾指。
他惊骇,狠狠落下鞭子,驱马急急往回赶。
.
“孙姨娘这是才回来呢?”
孙妙音一进门便瞧见邓芸凤带着一堆丫鬟小厮在前厅等候。
她只好上前行礼,“见过姐姐。”
“你这礼我可不敢当,现在谁不知道言二郎中了状元。”邓芸凤皮笑肉不笑道:“怕是日后,我见你都该改口叫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