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耳脑轰鸣,心中惊涛骇浪,死死瞪着言温松的牌位。
“二爷,”宝瓶将玉如意递来,“该挑盖头了。”
言温松手顿了一下,接过来,让她出去。
宝瓶叮嘱两句后才走。
言温松淡淡摸着掌心的喜秤,却无动作。他眉宇深拧,似是琢磨该说些什么。
“今日言江两家结亲,按理说当行周公之礼咳咳……”他握拳至唇边,连咳几声后接着道:“但某身体抱恙,怕过病气给你,不如往后拖一拖,且大丈夫立于世,当存鸿鹄之志,子嗣一事顺其自然,你看如何?”
一席拗口话终于说完了,言温松轻轻虚了口气。没听见小丫头回答,他微微矮下脑袋,想看盖头内的表情。
江瑜慌忙将盖头按住,说好。
……言二郎怎么有点奇怪?
不过,若不用伺候对方,那再好不过,她要的也只是正房夫人的身份,但,眼下言温松的出现,让她费解。
“你既同意,不如约法三章?”他提议。
江瑜愣愣的,“什么?”
言温松脸上浮现一丝不自在,把自己来前想了许久的拖字决说出来:“在功成名就前,我不会碰你,若将来你想离开言府,也会放你离开。”
江瑜惊愕,她以为言二郎只是不想碰她,但现在看来,事情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他想休妻。
她是想离开,可,不是被言府休弃,最好是能拿着和离书,走得名正言顺。
她握簪子的手指紧了紧。
抿唇,“夫君是不是想休了我?”
……夫、夫君?
言温松惊得手里的玉如意瞬间滑落。
他才来这个鬼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可不想一过来就失去了择偶权。
“不是休妻,”他尽量平静解释,“只是担心姑娘将来看上旁人,不若放你自由。”
“三书六礼,媒妁之言,”江瑜声音几不可查地颤,“古来嫁娶皆如此,还是说夫君以为我水性杨花?”
“我没那个意思啊……”
“不是这个原因,那只能是……”江瑜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所有气力开口,“我不是江南。”
说完,颓然闭眼。
你不是江南,他凭什么怜悯你,凭什么怜悯你……
言继海的话字字诛心,江瑜掌心被金簪划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她却好似感知不到疼。
反正等会盖头一掀,什么都瞒不住。
提前片刻又何妨?
况且她声音与江南一点不像,江言二人青梅竹马,言温松早该听出来了吧,听都听出来了,为何还要惺惺作态不揭穿她?
江瑜却不知道,此刻的言温松内里已经换了个人。
就在半个时辰前,廊檐下那场突如其来的慌乱中,如今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与原主同名的人,言谨,家二郎大名就叫言谨,字温松。
而言谨的接受到的记忆并不完整,没有她口中叫江南的人。
“你不是江南?”言温松登时站起身,脑袋一片眩晕。
那个叫宝瓶的丫鬟原先不是说,原主是跟一名叫江南的女子在今日成亲,若非听见这个晴天大霹雳,他怎么会急慌慌跑过来?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多个媳妇儿。可眼下嫁进来之人不是江南,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该不会赶上什么替嫁骗婚一类的吧?
两人都冷静半刻钟,言温松才捡起地上的玉如意。
——不管嫁进来的人是谁,他都不想当这个接盘侠。
能拖一时是一时。
两人想法南辕北辙。
他先叹气道:“看来你也是被迫出嫁,这样的话,不如我们约法三章,我不纠察替嫁的事,你也不准干预我的事,咱们最好就做名义夫妻。”
江瑜脑袋里面乱糟糟的,就问:“哪三条?”
“第一,你我在旁人面前和睦相处,人后互不干涉。第二,我是开明的人,姑娘将来想走绝不留人,再者,若我遇到心爱之人,也希望姑娘能成全,届时,你要是还想留在言府,我依旧尊你为夫人,但我只会爱她一个。”
言温松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
她要走,就放她离开,不走,就留着,想要更多是不可能了,这个时代应该没哪个男人比他更开明了。
当然,他此时还不知道,等下他自己就先后悔了。
江瑜却不明所以。
言温松的心爱之人不就是江南吗?喜欢江南却坐视不理替嫁一事,难道扬州城传言有假?
她抿紧红唇,发现没有休妻的意思,稍稍安心应下来。
“你有什么要求?”言温松打量这个便宜媳妇,虽然看不见容貌,可听声辨人的本事他还是有几分的,更何况他上一世学医,最懂得望闻问切。
光从方才的一席对话,十足十能肯定,这女子定是个保守封建、斤斤计较又爱哭哭啼啼的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