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我知你在刑部可以压下这个案子,一个丫鬟的死说大不大,但若我非要查,但若大理寺非要插手,你也不一定拦得住。”
言温松慢慢扭过头,凉薄阴冷的视线与他对上,冷声道:“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若不拿出个像模像样的交代,连带上一次府中诬陷瑜姐儿害江瑛的事,新仇旧恨,本官一并清算。”
江道台面色僵硬,“岁荷不过是府上的丫鬟,一个奴婢,她的死怕是用不到大理寺来管。”
“江大人这话就不担心寒了孙姨娘的心?”言温松慢悠悠把江瑜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又用指尖把她睫毛丛里的泪珠也轻轻抹掉,才哂笑道:“难道江大人忘了,岁岁如今是陛下亲封的四品诰命,诬陷她的案子,你说,大理寺有没有权插手?”
江道台下颌骨绷紧,他看着言温松,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上一次他来府时,临走前撂下的话。
他要江府诬陷江瑜的事情给一个交代,他还说那一日不会太久。
如今不过也才七个月。
他做到了。
江道台脊背倏而爬上一层冷汗,他不禁恐惧起他的升官速度,更恐惧于他的狠辣。
那日言温松在徐州城一身是血的样子,饶是他见了都有些发怵。
他是真的会说到做到,他是真的会要了邓芸凤的命。
且死相可以预计的难看。
“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过时不候,”言温松淡淡瞥向瘫坐在椅子里的邓芸凤,凉凉道:“她的命,要么江大人亲自交上去,要么本官来取。”
江瑜的抽泣渐渐弱了下去,她将脑袋埋在言温松怀里,不想去看任何一个人。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再也不回江府。
言温松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又伸出指尖把她未干的泪液擦尽,好想吻一吻她,言温松这么想着,不禁用大拇指摩挲着江瑜的唇角,把她的柔软在指尖展开。
“再者,让她给本官夫人磕头认错,把本官夫人磕高兴了,磕心软了,本官兴许让她死得痛快点。”
言温松许久后,补充一句。
邓芸凤面白如纸,几欲昏厥,彩绡扶着她,给她倒了一杯凉茶,遭邓芸凤一把推开,碎瓷散地,她的手抖得厉害。
孙妙音来拉江瑜的手,江瑜淡淡缩了回来,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似乎又要决堤。孙妙音默了默,说道:“我给外孙做了几件新衣,一会儿你们一起带回去吧。”
本打算过几日再送过去的,现在,既然江瑜来了,一会儿便可以带回去。
江瑜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孙妙音欲言又止,半晌,抿抿唇,低声说了句:“岁岁,阿娘今日对不起你。”
江瑜猛地偏过头,压抑住内心的痛苦挣扎,她快速将手指探入言温松的指缝间,似乎急切地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坚强与力量,把他的手攥得紧紧的,江瑜趴在他怀里哽咽着问了句:“言温松,我是不是错了?”
她根本就不该报仇,因为没有人在意事情的真相。
真是讽刺啊。
言温松温柔地把她的脸捧起来,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的岁岁永远不会错,如果谁让你觉得错了,那就是对方错了。”
江瑜没再出声,不想让人瞧见她此刻的模样,将脑袋再次埋在言温松胸口,蹭了蹭,把眼泪鼻涕都给蹭了上去。
言温松今日身上穿的是菘蓝圆领长衫,腰间系着一条竹青色丝绦,其上坠有江瑜绣的月牙底蔷薇荷包,荷包下方坠一块水滴状白玉,通身的清疏谦润此刻却被她弄得有些滑稽。
言温松瞧了瞧衣襟上湿掉的一大片,宠溺地叹口气。
“咻——!”
空中突然闪过一只箭羽,这是有凶手出现的信号。
那信号出现的位置是……
江南。
言温松脑袋忽然一痛,胸腔同一时刻涌起阵阵诡异的急切感,来势凶猛且快。
那是……
对江南下意识的担忧。
这不是他的情绪,是言二郎的。
言温松眼神骤变,他努力维持住自己的正常表情,快速将江瑜按到椅子里坐着,而后转身,阴郁着脸大步走出前厅,往江南的院子飞跃而去。
此刻凶手已与扮做江南的侍卫打了起来,周围响起丫鬟小厮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埋伏在府邸四周的侍卫也循着箭声翻进江府,快速将院子团团包住,言温松接过侍卫扔来的刀,挡住了破门而出的男子。
江道台与邓芸凤等人赶到时,凶手正与言温松等人交手。
刀光剑影,风卷杀伐,凶手打了一会儿就寡不敌众,肩膀当先挨了一刀,周围聚来的侍卫越来越多,他心知中了埋伏,大感不妙,却听耳边风声迅疾刺来,一柄尖刀险险挑开了他脸上的面巾,众人也于此时看清了他的脸,竟是个面容丑陋的大汉,侧颊处有一大片狰狞恐怖的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