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是想了想才皱眉说道, “半夏姐姐曾经说过,太上皇陛下他是心病更多一点,说是哪天心病好了,身上的病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棠宁了然:怪不得如此孤僻。
不过老人家即使是心病好了,棠宁也不相信他能从此便能够健康起来,年纪大了身体一定是在走下坡路的。
白日的事情多,棠宁几乎是沾上枕头便睡,只是半夜被昭儿带着哭腔推醒,“姐姐,外面有鬼在哭。”
她们这地方大又清幽,而只住下了寥寥几人,就连棠宁本人都有些发憷。
仔细一听,外面似乎确实是有略显尖锐、又带了点……呜呜咽咽的声音。
混合着竹叶被风吹过的唦唦声,确实是听几声便有毛骨悚然之感。
这院子外围是有侍卫守着的,棠宁因此披上了衣服,安抚了昭儿两句便走出去:“我要出去看看。”
万一真的有什么不对劲进而发生了什么,她作为太上皇的宫女,恐怕第一个难逃其咎。
因此,尽管是心里略有发慌,棠宁还是硬着头皮,循着声音往林子深处走过去,预备着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高声叫人。
走得越近便越是能听清楚,这声音似乎是笛子?又像是箫声,但吹得略微尖细,而且颇有些断断续续的。
林子里有许多的落叶,棠宁她有意放慢了步伐,却还是不慎踩碎了一片落叶,发出了细微又清脆的‘咔嗒’声。
笛音旋即停下。
同时,她也终于远远地看了清楚……这是瞎子,手里还捻着一片竹叶,方才应该是他没甚素质,大半夜的吹响竹叶扰民。
棠宁心里‘咯噔’一声,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看见瞎子,这可是太上皇的居所,这人来了干嘛?
瞎子听见了她的动静,也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姿态松散地靠在了竹子上,冲她招招手。
“这里是青竹居。”棠宁一面靠近,一面慢慢说道,“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是怎么避开侍卫的?
“东临?”瞎子忽而伸手来抓,只堪堪抓住了她的衣角,接着往这边拽了拽。
棠宁一阵羞恼,只觉得他轻浮,恶狠狠威胁道:“我要叫人了!”
瞎子无所谓地勾了勾唇,倒是放开了她的衣服。
他今天居然要比寻常时更加的……显得正常一些,居然以商量的口吻来问她,“我可助你脱奴籍,令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富贵一生。只是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一个冷宫弃夫,哪来儿的脸说这些。
棠宁慢慢整理着自己的衣角,闷声道:“奴婢卑贱,恐怕是不能帮助贵人。”
但看着瞎子这样,她又莫名不忍心了,只是咬着唇鬼使神差地问道,“你有什么难处,也许跟人倾诉下,会好很多。”
“好啊。”瞎子复而将竹叶放在唇边漫不经心地吹了吹,他神色几乎可称温柔:“我与我妻子分离了三年多,有时我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永远不会再来了。”
这话让棠宁的脸绿了,几乎想要掉头就走。
……你不要说这个啊啊啊啊。
诅咒当朝皇帝死了这个罪名她不敢背负啊!
瞎子却全然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说起来此事大约怪我,明明知道她一心我生下皇储,因为一念之私,总是不愿意。”
甚至将皇位让给谢玄也不愿意成全棠宁,几年的时光一晃而过,谢行野也是该清醒了。
当时的棠宁分明是油尽灯枯之相,所作所为都是想让他生下皇储而已,他明明应该看出来的,却只是一昧的欺骗自己。
而棠宁,那个总是不求回报对他的人,当然舍不得以生命要挟。
宁宁甚至都不肯告诉他这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棠宁眨巴着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愿意啊?”
就……都用不着他亲自生啊。
难道他真的是穿越者?因为现代恋爱平等的思维所以不愿意?
得找个机会试探下这件事啊。
“是啊。”瞎子过了许久才回答她,声音轻得几近呢喃,“即使到了如今,我也是不愿意,要我如此,不如杀了我痛快一些。”
“然而,如果能换得她活下来,我这条命确实是不足惜的。”
瞎子的语气已经趋近平静了,并且棠宁总觉得隐约能听出其中那认命的释然感。
他侧着身子,侧向棠宁的方向,温和的询问道:“能否请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假扮我的妻子,同我生下……”
谢行野的尾音消散在了轻柔的风里。
那宫女跑得太快,这一点也同……宁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