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弟弟还在读初中,她成为了家庭唯一的顶梁柱。
掉了眼泪,吃了苦……逐渐变的左右逢迎。
她在信里说,在自己开朗大方的皮囊下,包裹着宛如匍匐在泥泞里苟且蝼蚁的躯体。
当时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猛的颤了一下。
她觉得何婧太可怜了。
但此时此刻,林姜想到的却是大雨中瘦削清瘦的背影。
霍从周。
不是所有深陷泥泞的,都会成为蝼蚁。
还有那些逆着疾风而上的劲草。
既然何婧想见她,那就见见。
她也挺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何婧在最后关头守住了本心。
说来也巧。
下午刚上班,何婧就来了。
她还是跟之前一个样子,只是眼神多了几分闪躲。
办公室的人心照不宣。
林姜淡笑抿唇,“聊聊?”
何婧垂落的双手攥紧,脸上掠过一丝局促,“好。”
临出门时,林姜对坐在门口的同事说,“麻烦你跟老聂说一声,给我两小时的假。”
不等同事答应,林姜已经出了办公室的门。
电梯口。
何婧犹豫开口,“我是不是该给同事们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老聂都要将此事翻篇了,你还要造点浪啊。”
何婧不语。
电梯停靠时,恰好市场部的余苒从里头出来了。
“哟,这不是那谁谁吗?怎么还有脸来公司。”
要论阴阳怪气,余苒排第二,没人能夺第一。
没有人不爱看热闹。
余苒说话的功夫,走廊就探出好几颗脑袋。
“还以为买票回家了呢,真是人穷志短。”
余苒一甩长发,就要扭腰转身。
一直沉默隐忍的何婧突然出声,“你说谁人穷志短?”
余苒轻笑一声。
在何婧面前,她有足够的身高优势,所以垂着视线哂道,“谁急了就说谁。”
她不屑地盯着何婧。
何婧也狠狠地看着她,“你怎么拿的单子心里清楚。”
“怎么,羡慕啊?”余苒的目光从何婧身上挪开,落在了林姜的身上,“这一位,,道行可不比我差。”
言外之意,她怎么上位的,林姜就是怎么上位的。
无辜被拉下水,而且还是脏水。
林姜的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一步步地向余苒逼近。
余苒和林姜没什么交情,但跟季家有来往,林姜是怎么把霍从周从季涟漪的身边夺走,又跟贺家那位教授暧昧不清的,她都清楚。
凭什么林姜就要又当又立。
既然都一样,何必装清纯。
她故作淡定地盯着林姜。
林姜走到她身边,却只是轻飘飘地开口,“是尼罗格的床不好睡,还是如园的菜不好吃,亦或者……结芦的温泉太小了?”
林姜每说一个字,余苒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直至林姜突然凑近,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余小姐的香味……还挺特别。”
闻言,余苒猛的瞪大眸子。
随后一把推开林姜,“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挑事的都走了一个,继续看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些八卦的脑袋缩了回去。
何婧本来就对林姜心里有愧,这一下实在有些绷不住了。
“林姜,对不起……”
“别,打住,憋回去!”林姜最怕人掉眼泪,既不知道如何安慰又无法做到冷眼旁观。
当初南迟那小子就是用了这一招“掉眼泪大法”,不然这个弟弟……她也没打算认。
何婧本来挺难过的,但看林姜一脸嫌弃地说“憋回去”,瞬间就僵住了。
林姜像以前何婧碰她胳膊一样,碰了碰她,“走吧。”
楼下咖啡厅。
何婧推给林姜一个牛皮纸袋。
看形状……就知道是钱。
林姜缺钱,但也不缺这十万块。
“阿姨出院了?”
何婧摇头,“我把家里的老房子买了。”
林姜没应。
何婧自顾自道,“本来打算把那房子留着,等哪天拆迁了那点钱,给我弟弟买房子的。”
林姜自幼在蜜罐子了长大,确实没有经历过贫穷的苦。
但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娇小姐。
九岁那年,林振南曾经带着林姜和姜澜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在那里他们遇见了谢北钊。
十岁的谢北钊。
几度的天气里,他脚上穿着一双破洞的球鞋,松松垮垮的裤子一看就是捡的,唯一合身的羽绒服,羽绒正在迎风往外面漏。
手里还拎着一只破铁桶。
见林姜盯着他看,问,“你要买鱼吗?”
这样的小孩,要是在麓城,林姜见了都要绕道走。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觉得这个小孩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