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白天，医院的走廊里也亮着灯光。
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在她姣好的脸庞上打下一片阴影，看得人一阵难受。
“阿凯，你走吧。”
汪玉菲走不动了。
她推开江凯，一步一步挪到走廊一边放置的长椅上坐下。
她别开头不敢去看江凯的神情。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皮肤里，才忍着把话说完，“找个值得的女孩子结婚生子，过完你本该完美幸福的一生。我喜欢过你，你不需要为此觉得欠我什么……”
“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而不是同情？”
江凯低头，看着女人的发顶，温柔的眸子里浸着哀伤。
汪玉菲伸手捂住脸，压抑着声音嘶喊，“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她怕再听江凯说几次，会真的相信，真的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抱着他。
但是不能。
她现在是半个废人。
不能演戏，背后也没有父母家人。
她配不上江凯，会成为他的拖累。
“好，我不说。”
江凯眼里的哀伤变得深浓。
他上前一步，在汪玉菲面前蹲下，把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
他掌心的温度仿佛能融化她冰封的内心。
汪玉菲像是被这温度刺痛，挣扎着想要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但江凯微微收紧了手指，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他温柔又坚定地把她的手拿下来，一点点掰开她紧紧蜷握的手指。
果然在掌心看到了深深的掐痕。
紫红的颜色，表明了她刚才掐的有多重。
从刚出国没多久，他就发现了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会有自残的倾向。
所以，他始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
即使之前实验室需要，他也只是回来了一天，没敢耽误太久又回去了。
在回来之前，他还特意给她找了个临时保姆，千叮咛万嘱咐对方一定要时刻注意汪玉菲的情况，尽量不要让她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疼吗？”
江凯微垂着眸子，指腹在她掌心轻轻碾揉。
本来轻微的刺痛，在他温柔的抚触下，似乎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汪玉菲再次剧烈挣扎起来。
曾经，她无比希望江凯能这样温柔的对待自己。
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她只觉得这样的温柔比锥心刺骨的尖刀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尤其是面前这个她喜欢了一整个青春的男人。
最好让她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里腐烂发臭。
那才是她该有的宿命。
她配不上江凯这样的好，这样的温柔对待。
下一秒，汪玉菲双眸蓦的睁大，不敢置信的低头。
只看到一个头发浓密的发顶。
掌心传来有些濡湿的温暖，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鼻尖抵在手指上的轻痒。
像是有一股电流顺着掌心蹿过四肢百骸。
汪玉菲如遭雷击，一时忘了反应。
直到江凯从她手心里抬起头，从下往上的仰望着她。
她仓皇的视线就这样撞进那一汪温柔的幽谭里，清楚的看到那双浅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狼狈的脸。
喜欢了江凯这么多年。
她第一次发现，江凯的眼珠是浅灰色的。
这样的颜色在别人身上，会显得无神。
但在江凯身上，却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反而越发显得温柔。
此时他温柔且深情的望着她，给她一种对方深爱着自己的错觉。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温柔，是江凯的本性。
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她怎么能相信呢？
“我们先回去，好吗？”
微微弯起唇角，江凯始终攥着汪玉菲的一只手不放。
神态语气仿佛对着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不好。”
汪玉菲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她一把推开江凯的手，语气极其不好，“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江凯，我不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你了，你明白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欠我的，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和怜悯，你懂不懂？”
江凯被她推的往后踉跄一下。
他一只手撑在身后的地面上稳住身子，才没有坐在地上。
一双浅色的瞳仁包容的看着汪玉菲撒脾气。
不气不恼，像是没有脾气的泥人。
但他分明是有血有肉的。
汪玉菲遽然从长椅上站起身。
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回去。
江凯脸色微微一变，站起身想要过来扶她，汪玉菲已经自己站直了身子。
“别跟着我！”
她恶劣的态度像是一把双刃剑，刺伤江凯的同时，也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