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仪斐连忙上前去交待,“我这里撇就画下了,一会儿就叫朋友去开消了孟玉珠那里,向珠英也是再不去叫她了。”
集云这才正眼看他一眼,陆仪斐连忙瞪着两只诚恳的眼睛要她看。
两个人眉眼官司也不知打出了个什么名堂,集云轻叹了一口气,给乐云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这才拉着陆仪斐一同坐下,道:“我倒刚刚还在想这件事,还没有来得及同你说——我是想着,你倒先别急着去开消了那边,就连我这里,你也先缓一缓。”
陆仪斐一听急得什么似的,张口就想要辩解和表白,集云抬手将他的口轻轻一掩,道:“大少爷,你先不要急嚜,先听我说。”
见陆仪斐点点头,这才将手收了回来,低头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了口——先是笑着道:“你还是不晓得我的脾气,才会急着要解释的。我的脾气是这样的,有那一起人,只怕觉得讨厌。但管天管地,管不到人的心是怎么样的,我就是心里头不欢喜,那么任凭你做出什么来,就是把金山银山堆在我面前,也不叫一个多。我若是认了你了,那么自然花团锦簇千好万好,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说明什么,咱们在一处高高兴兴的才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说着,靠进他怀里,从案子上莫过银水烟筒来,服侍他吃。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好坏···这比起前段时间的待遇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陆仪斐没少被巴结,什么样的“温柔乡”都见识过了,可集云给的这得来不易的好脸儿,也还是让他受宠若惊,如坠云端。
集云又接着之前没说完的话道:“我说让你不要着急,也不是没有缘故,非要吊着你的。我是想:孟玉珠那里,你也做了三四年了,孟玉珠这个人我最知道她,脾气嚜冲一些,对你大少爷可是没话说的——日常应酬,就是你和你身边人有想不到的,有时她替你去想着、替你去关照,总要办得面面俱到尽善尽美。你的脾气,她也是样样晓得,紧着服侍。人说‘好聚好散’,就为她的这些好处,总得给个好散罢,哪里有这么匆匆的就办了的,让她的脸面在何处?”
陆仪斐听她念叨这些——说实话,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一个倌人嚜,高兴做了就做起,不高兴了自然开发了,还管她脸面上过不过得去,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按理他听着这些话,本该不耐烦才是,但往日里被她这样絮絮叨叨地关心、甚至“教导”的总是陈明旭,而陆仪斐只有在旁边看着的份儿,今日终于轮到自己,自然百般滋味在心头,所以一点儿也没觉得不耐烦,只如吃了一口蜜糖在舌尖,就是没听进去内容,坐在那里也满眼是笑。
集云倒是没注意到他是什么神情,紧接着又道:“何况,我这里也有一件事,从前没来得及同你说,是想着你大少爷说不准哪天就没耐烦,自然也就不用说了——嵇少爷下月要到上海来,我想···要么你还是避一避,也不为你怕他,总没必要非和他碰上,就是和别人,我也一样是这么说。”
陆仪斐这才笑不出来也不美了···如当头一棒,始从美梦中惊醒了——哪有什么只守着你一个人,先就有一个嵇华清······
同在官场上,嵇华清虽远在山东,可那头的情况陆仪斐也有所耳闻,听说嵇华清之前曾因为闹着要娶上海的某一倌人,叫嵇总兵狠打了一顿,整整一个月没从床上爬起来。从前听说的时候他且不知道闹着要娶的这一位是谁,后来听孟玉珠演说,那必是眼前的方集云了。
嵇华清都动念要娶她,陈明旭也几次提出要赎身,若不是方红狮子大张口不肯放手,这事儿恐怕早成了,也难怪她敢提什么只许做她一个的规矩,她原是不缺人捧的。
陆仪斐犹在那里沉思,集云悠哉悠哉,任凭他去醍醐灌顶。
当然了,这什么和孟玉珠好聚好散、嵇华清将到上海,都不过是集云所找的托词而已,真正的原因,是关键人物的怜惜值还不够而已。
也就是说她还没有把握。
据127所说,在这个她即将拿到一直被强调的一万积分的关键时期,系统没有在世界的选择上为难她,进入世界的时间点也十分友好,但没有生杀大权的吴丽吟,也并不比咸宁公主要好对付。
至少,吴丽吟没有被集云在过去的日子里反复琢磨过。
她所能参考的,只有荟园中的匆匆一面,和127的只言片语。
吴丽吟是个傲慢自矜而目下无尘的人,好处是,在集云触犯到她的切实利益前,并不会太早地与其对上——比如像原始剧情中的,方集云在成为陆仪斐的外室、已经触犯到了吴丽吟的底线的情况下还不足厌,与吴丽吟争锋斗法,最终如愿以偿,做了个姨太太,成为了吴丽吟的眼中钉,才始招致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