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就骄傲自满了吗?这不还是一样的差劲吗,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嘴,你对自己的要求就这么低吗?
他不情不愿地将那张边角被捏得有点儿皱巴的宣纸递给了瑾嫔的大宫女,眼睁睁看着被呈了上去,为自己找补道:“我也知道写的没有多好,就是······”
“这写的也太好了吧!”
承衍愣住了。
堂堂一宫主位,被那些恨她的低位嫔妃们传得如同妖姬一样的瑾嫔娘娘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大阿哥,你怎么进步得这么快,有什么秘诀吗?”
眼前的状况显然超出了他的反应范围,承衍还在发愣,讷讷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瑾嫔于是噔噔噔地跑开,也取来了两三张宣纸,挂着一脸“你不要跟别人说”的神情,有些苦恼又神神秘秘地道:“你瞧,这是本宫练了一年的,和一年前的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刚刚还显得一肚子心事的大阿哥,莫名其妙地就和她头凑着头开始点评起来,瑾嫔的字意外地很好,都说她出身卑贱胸无点墨,可是这一笔字却实在让人惊艳。
承衍抿了抿嘴,“我每天回练三个时辰的字···不过,是因为您已经写得很好了,所以进步才比较细微,而我原本太差了,才会练了半个月就有明显的变化的,您···”
他讲得很中肯,可瑾嫔娘娘好像只听到了他的前半句,惊诧地道:“练三个时辰么?!怪不得,本宫每日最多练一刻钟的···这样的话,大阿哥迟早要超过本宫了。”
承衍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激动神情,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还在尽量地压抑自己维持淡定,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瑾妃母言重了,我还差得远呢。”
集云拍了拍他光溜溜的大脑门,用表情说,“那可不一定”。
大阿哥从此以后赖上了钟粹宫。
他总把自己的功课拿给瑾嫔娘娘看,做得不好的,瑾嫔每次都会毫不留情面地指出,乃至训斥他——但做得好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她又会夸张地过了头地夸奖。
甚至,还有一些她不懂的,她也毫不掩饰,会直接反过头来请教大阿哥,让他讲给她听。
承衍从来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知道“皇长子”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母妃曾日夜耳提面命,提醒着他。
而母妃失势后,后宫的这些妃母们就一窝蜂地扑向了他,赶着献殷勤,赶着表现对他的关心。
承衍觉得···就像逐臭之蝇,闻风而动,令人厌烦。
当皇玛嬷又一次拿瑾嫔娘娘的出身说事,阻挠她位列四妃的时候,承衍连续两晚上翻来覆去地没睡好。第三天,他经过了深思熟虑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找到瑾嫔后垂着小脑袋问她,“你要不要做我的养母?我会自己去和皇阿玛和皇玛嬷说,不会让他们误会你的。”
瑾嫔手摆得快抡出风来了,如临大敌地说不要不要我可不要,养孩子可麻烦了!
承衍又是接连好几天没睡着觉——这回是气的。
······
寇绮容接触并不多的大阿哥进来后,先是彬彬有礼地向她行了礼,才转向另一边的集云,就她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一板一眼地道:“是您昨天当着皇阿玛的面答应了要指导我的功课的,没有您看着当然也认识字,但瑾妃娘娘难道要言而无信吗?”
集云张了张嘴,被这小子顶得有些语塞。
只好站起身来,在寇绮容看来,如同示威一般地向她行了个并不怎么标准的抚鬓礼,为难地道:“姐姐您瞧,这却是没法子的,只好改日再来陪姐姐说话了。”
说着,甚至都不等寇绮容反应,就自行转身,向外走去。
大阿哥也向寇绮容再次行了礼,就急着要追上没有等他的意思的那人。
他将自己的小手强硬地塞到了集云的手里,仰头看她,声音一板一眼地道:“娘娘,今日先生讲的是‘塞翁失马’的故事,我没有听懂——他的儿子摔断了腿他说不一定是坏事,后来果然他儿子果然因此而逃避了上战场,先生因此而教导我,要学会看待事物的两面,不能轻易地判断利弊、做出决定。可是,上了战场也可能会死但也可能会活,还有可能立功得赏平步青云,他又为什么说儿子的腿摔断了不是坏事呢?这不是硬给自己找一个安慰,自欺欺人吗?”
集云掩嘴笑起来,人家大阿哥说了这么长的一串话,她却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很是随意地道:“嗯,本来就是自欺欺人啊,因为坏事是已经发生了的,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一个安慰,获得内心的平静呢?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