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平对于这个毒舌曾文有所耳闻,听了这句话却在心中附议:后世知道的自开举业纳才以来,700多名状元之中,竟无几人位极人臣。
更多的,比如开元贤相张九龄、宋代王安石等人也都是进士及第,并无缘状元郎的名头。
啊,这是他上辈子看后人这么总结的,然后有人得出个结论:光会读书举业是不行的,历练,还是要历练!
当然不会读书举业,肯定连历练的机会都捞不着。
“二哥可知道当今的左丞相文婴文大人,在国子监求过学否?”卫景平又向卫二打听。
卫景英说道:“听闻文相是岭南茂名人士,三十多岁进士及第,而后一直在外任职,来京也不过十多年,想是没进过国子监的。”
卫景平:“……二哥,要是我说,我不想进国子监读书……”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停下来了。
这个念头萌生在心间时还不觉得怎样,但一说出口就冲击力太大了,连他都觉得自己疯了。
卫景川和卫贞贞二人呼啦站了起来,又直愣愣地瞪着卫景平坐下去了。
卫景英欲言又止:“老四,还是不要这么快下决定吧,你再想想?”
再权衡一下。
“对,老四你再想……想想。”卫景川整了整衣服出门:“我去城门口找找老姚……的人。”
跟人家说一声别叫这大冷天在城门口守着了。
卫贞贞也站起来跟着他出去了。
等他俩出了门,卫景平挨着卫景英坐了:“二哥,羽林卫苦吗?”
看着卫景英线条硬朗的下颌,他想问问卫景英这些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明明出来时候一身浑不吝的少年气,怎么短短这几年就换了通身的沉着和坚毅。
“还好,”卫景英淡然道:“等二哥明年升了正六品的宣节校尉,一年能攒下39两银的俸禄,夜里还有人给打洗脚水,比大哥去戍边强多了。”
他才不会告诉弟弟,这几年里,他操练有多玩命,几次带伤上阵,差点断了条腿的旧事呢。
“也不知道大哥到了龙城郡没有,”卫景平从包袱里翻出来一卷画轴,展开给卫景英看:“这小丫头是咱大侄女。”
是从上林县来的时候韩素衣画了好几天才画成的,说是见了卫景英一定让二叔看看侄女。
“大嫂生了?”卫景英捧着画轴,目不转瞬地盯着画面上襁褓里笑着吃手的小女婴:“真好看。”
哎呀他当叔父了。
更要往上爬日后给她撑腰了。
当夜,兄弟三人同榻而卧,说着话儿到天亮才浅浅睡了一会儿。
夜里落了雪,清晨头顶一层淡云,连日光都带着寒意,今年的京城冬日来得真早。
“请问卫举人是宿在这里吗?”一早,有人拿着福州公主府的请帖来客栈找人。
卫景英耳朵尖,听到声音之后立刻清醒过来,他摇醒卫景平:“老四,有人找你。”
他拉开个门缝往外面看了看,见那人穿着打扮像是京城里皇子公主府的,疑惑地看了卫景平一眼:“你认识京里头的皇亲国戚?”
卫景平立刻摇头:“不认识。”
“你不要出来,”卫景英穿好衣裳:“我去问问他找你何事。”
京城里头的水深,凡事都要多个心眼,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见的。
正好卫景平也是这么想的:“嗯。”
过了片刻,卫景英回来说道:“是拿着福州公主府的请帖来找你的。”
“福州公主?”卫景平连听都没听过这位金枝玉叶,更别说认识她了。
她和他半点不相干的,找他做什么。
他一抬眼瞧见卫景英眉间染上怒气,愕然道:“二哥?”
“不能去。”卫景英冷冷地道:“我方才回他说你拜访恩师去了,并不在客栈。”
卫景平不知他二哥为何如此厌烦这位贵人,讶道:“二哥回绝了她?”
“老四,你还是早些进国子监读书去吧。”卫景英道:“最好现在就递上举荐信,搬国子监学舍里去。”
满京城人都知道福州公主那点儿破事,听见哪个省来了解元郎都得去打听纠缠一番,他都不屑于开口,怕污了弟弟妹妹们的耳朵。
最好立刻躲进国子监,绕开那个疯妇。
“二哥,你总要告诉我个缘由吧,”卫景平想起还有件就是找谁做媒又如何向姚溪提亲的事没办,不自觉脸红了道:“我还有事要办。”
卫景英沉着脸,生硬地将福州公主的事说了几句:“你不躲进国子监,免不了被她一番纠缠。”
卫景平:“……”
他才十四岁咳咳,这位公主玩得这么大的嘛。
又听说当年睿元帝曾将福州公主许给十七岁考中应天府解元,二十三岁又进士及第的谢回,后又被退了亲,心道:这福州公主之所以后来纠缠少年解元郎,不会是对那段未成的姻缘执念太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