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快,没两下就编好了,随后用七彩头绳绑住,还留下一小截发梢。另一边也是一样。
已经成婚的妇人都已经习惯于盘发髻了,这样垂下来的发型也就是在当闺女儿的时期才会弄,不过也最多是垂在身后用绳子一绑,哪有像这样跟编手绳似的编起来啊。
柳杉一边瞧一边道:“真好看,娘这样瞧着又年轻了不少,跟若哥儿在一块儿瞧着不像母子,倒像是姐弟呢。”
李善桃没忍住嗔笑:“还姐弟啊,我都快四十咯!”
沈若才不管,听到阿嫂的话立刻从善如流喊道:“姐姐?”
“你……”李善桃拍他一下,这孩子怎么不正经,“乱喊什么呢。”
沈若哈哈一笑,他故意道:“姐,善桃姐。”
李善桃脸都红透了,她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被自己的孩子叫姐姐,这叫什么事儿!
“别喊了,怪羞耻的。”她无奈极了,不过柳杉立刻进屋拿了铜镜出来,她一瞧,这发型同画像上他娘的一样,看起来确实好看,而且像极了。
沈若也觉得很像,嘴角勾起,蹭到他娘身边去,跟树袋熊一般抱住了她。
依恋着温暖的怀抱,这是他的妈妈啊。
曾经外婆说过自己本可以不用那么孤单,在自己出生之前,爸爸妈妈还有过一个孩子,可惜不小心落了胎,他们休养了几年才又有了自己,孕期的时候爸爸一直顾着妈妈,不让妈妈做活儿,他是在爸爸妈妈的殷殷切切的祈盼下出生的。
在现世,那个被落了胎的哥哥,现在在这里也活的好好的。
真好啊——
柳杉不忍心打扰他们母子俩亲昵,在一边拿起那张画像看。她记忆力很好,在自己小时候见过这个人,却没想到竟然是婆母的娘。
那时候自己的娘亲病重,就快要死了,可是家中赚来的银钱全部买了药也无法救起来,只能吊着一口气。那时候家中压抑极了,她的阿爹每日每日都在外面给人扛东西,而她年纪还小只能做些简单的活计,绣着她娘留下来未绣完的手帕。
那时候就是她来到自己家讨一碗水喝。
小柳杉给她倒了水。
或许是她人太和善,关心的话语叫惶惶不安的小柳杉安定下来,还同她说起了阿娘。
她一直记得,这人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头顶,温暖极了。
她说:“孩子,生死各有命,一样样都是排好了的。你娘要是走了见你伤心必然要久久徘徊不肯进轮回,所以你不要难过,等她要走了,在她耳边说一句’再见‘,让她放心且安心的去。那就是最好了。”
那时候自己的娘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大夫都说无力回天叫她和爹准备后事。
可在她来过的那一天,自己的娘却精神焕发起来,甚至能强撑着坐起来,同自己吃完年夜里的一盘饺子,她只咽下去一个。
那日她娘同她说了许多许多话,后来爹回来了,他们一家三口便依偎在一处。
爹偷偷跟自己说,他娘这是回光返照了,那时候小柳杉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只以为娘要好起来了。
可入了夜,声音渐弱,天明后,他娘已经在睡梦中离世。但她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终于不用再遭受病痛的折磨,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
“阿嫂,阿嫂?”沈若的嗓音响在耳畔,拉回了柳杉的思绪,她回过神来说道。
“若哥儿,咋了?”
沈若道:“见你拿着画像出神,是有什么事吗?”他还记得阿嫂先前瞧见那第一张画时候说的话。
柳杉便将这件事同沈若和李善桃说了。
李善桃叹道:“这便是缘分啊,或许丰哥同你便是我娘牵的线。”她娘可真是帮着给找了个好媳妇,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呢,或许就是有了因,结了果。
柳杉红了脸,这说的跟自小便被相看上了一样。不过她能瞧上沈丰也是因为她爹,觉着这汉子靠谱,外加她自己瞧着这人也靠谱,而且很喜欢自己的样子,才答应的。
沈若回想起自己的外婆以前除了历史之外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撮合村里的小情侣了,要是她真的冥冥之中牵了线,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番交谈,因着一个人,叫她们的感情越发浓厚。李善桃本也喜欢这个儿媳妇,在知道自己的娘竟然在她小的时候就见过,这叫李善桃越发的怜爱柳杉起来。
沈若想了想,说道:“娘,到时候将这副画像带去镇上装裱起来吧,以后咱们就挂在堂屋的墙上去。”
“好。”李善桃自然答应。
沈若一直记得家里外公的遗像就是一直挂在客厅的墙上的。小时候他还问过外婆,为什么不把爸爸妈妈也挂上,但外婆不回答,只摇摇头,叫他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