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蓁的嘴角努力扯起微笑,但是她的嘴角一直在颤抖,甚至连最基础的肌肉稳定都无法做到,她有些颤抖地说:“如果早知道,我那天晚上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出去。”
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后悔,就是早知道。
“阿玥,我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在高中遇见你之前,我想过很多。”商蓁把瓜瓜放到右边座椅上,瓜瓜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趴在她的手边轻轻舔咬着她的手指。
商蓁举起左手,将手上的飘花翡翠手镯往下褪了褪,露出自己的手腕。
她像她的母亲,肤如白雪,手腕处都能见到很明显的青紫色的血管和皮肤的褶皱,但如果仔细看去,在这些皮肤的皱褶处,有和旁边皱褶不相符合的细长疤痕。
它们隐藏在手腕皮肤的褶皱处,加上商蓁手腕上总是会戴着手镯和手链,并不引人注意,如果不细看,甚至都看不清楚。
但是她们两人都明白这是什么。
“蓁蓁!你·····”
秦玥一愣,恍惚间想起当时刚和自己交好时的商蓁。
商蓁是高一上学期中前突然转来的,那时班里的人正好已经熟识起来,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在听闻她是小镇上学校转来之后,大家对她的关注变成了所谓的“农村女”而在知道她的父亲之后,他们又将她称为了“农村暴发户女”。
陈雯霏和商煜知道,但是商煜认为这不过是孩子间的打闹,而陈雯霏在看到丈夫不关心后,自然也不会对这个继女过多的关注。
她的重点一直在自己能不能再一次生下所谓的继承人,而那所谓的弟弟认为她才是破坏家庭的人。
“那时候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活该是我受这份罪。”
商蓁苦笑一下,抽回在秦玥手中的手,把翡翠手镯移回了手腕处。
为什么是她?
她是百年大族穆家的后代,她们家在小镇上受到所有人的尊重,甚至于特殊时期都有人站出来保护她们。
她的母亲温柔婉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身子不好但是一直义务帮小孩子们教书,在被商煜抛弃后也能自己再去读师专,成为一名真正的老师。而她的外婆也是大家出身,如果不是因为外婆生病,她的抚养权也不会转给她的父亲。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她,看到了父亲出轨母亲病亡外婆重病,有为什么偏偏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所以,我想过死亡。”商蓁神色间的认真并不作假:“可是,下手的那一刻,我还是怕了。”
她看向九宫格里红色的中式桃花酥,将它插到盘子中,拨了拨上面的花瓣:“真的,太疼了。”
手腕上的皮肤是人体较为娇嫩的地方,用剪刀轻轻一划,只能留下一道红痕,但是当她用力的时候,刚刚划破的地方就会泛起一阵激烈的痛感。
无论经历过什么,她那时也才17岁,所以她怕了。
“后来,我上了学校的天台。”商蓁放下手叉子,她一口也没吃盘里的糕点,笑道:“我上了很多次,但是或许是因为懦弱吧,我都没有勇气跳下去。”
也就是那时候,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书本中的钱谦益宁可被人骂贰臣,也会说出水太凉。
死亡,是人体不由自主畏惧的未知。
她不想失败,所以她在全校都在听优秀毕业学长校友返校宣讲讲座的时候,趁着没人关注她的时候,再一次上了天台。
但她没想到,这次已经有人比她先到了天台。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衬衫,精致考究的定制西装外套被他随意搭在手臂处,他的手指间正拿着一支烟,撑在天台的栏杆上,吞云吐雾之间的白雾遮住了他的眼眸,令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那张海报上的神采飞扬和现在的他,似乎根本不像一个人。
他收起了属于少年的棱角,将自己磨成了成人的稳重。
商蓁没有理他,她站在自己常站的位置,那是她选好的位置,围栏下面就是二楼的平台,不会有植物勾住她扯住她。
“你想死吗?”她看着下面,深吸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跨上栏杆,就被旁边的人叫住。
她以为他会拦住她,但是他并没有。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
“你如果想死,我不会拦你。”
商蓁没有理会他,俯身朝往下望了望,她上半身了探出栏杆,在边缘摇摇欲坠。
如果就这样掉下去,不也很好吗?
刚有这个念头,她的手腕被骤然握住,被人用力地拽住脱离了栏杆。